我碰到了狼

qwe昆玉

我碰到了狼
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中的我正在陕西佛坪的崇山峻岭中艰难地跋涉着，寻访一个个受“希望之光”资助的娃儿。时值黄昏，暮色中渐渐升起的雾汽笼罩了周围的森林，突然一阵阴风刮起，一股臊味传来，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了一大一小两只精灵，前面那只大的拖着长长的大尾巴，张着血盆大口，一双血红阴森的狼眼死死地盯着我。突然那只老狼狂嚎一声向我扑来，我一声惊呼，梦醒了，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这时，时针正指向凌晨两点，我一下子睡意全无。啊！我想起来了，这梦中的一切不正是我四十三年前所经历的吗？时光在慢慢地倒流，我仿佛又回到了四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公元一九六零年的深秋。这一年是每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国人都不会忘记的，那是让每一个中国人都刻骨铭心的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一年。那一年我正好刚满十三岁。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和我的同学们以及带队的老师，从烟台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又步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一个群山怀抱的小山村，在村民和村完小娃娃们的夹道欢迎中，一个个挺起胸脯，昂起脖梗，高唱着“我是一个兵”，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村。在那个令人嗟跎的岁月里，几天下来，繁重的劳作，难耐的饥饿，使我们这些从没到过农村的半大孩子彻底地垮了！一天四两的定粮标准，早晚是各一两的野菜糊糊，中午是二两的玉米面窝窝头。有一天临近中午，疲惫饥饿的我吃力地在山上割着豆子，早饭的那碗野菜糊糊早就化着两泡尿给抛撒了，前面割豆子的社员早已把我给拉下了大半垄，而在我后面，那个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十分瘦小的被同学们称为“小南方孩”的同学，比我更加吃力地在一棵一棵地割着豆秸，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的号声，一个老农挑着饭桶颤巍巍地上了山，不知怎的，那天中午感到特别的饿，一个二两的窝窝头象个枣似的一下子就掉进了肚子里，看看躺在豆地里东倒西歪的同学和社员们，我悄悄地站了起来，拉了拉“小南方孩”的手，摄手摄脚地向山那边走去。
深秋的大山里，到处都是盛开的山菊花，更有那又红又酸的野枣在荆棘丛生的山坡上飘逸着，发出一阵阵诱人的甜酸味。我和“小南方孩”不停地走着，摘着，贪婪地往嘴里塞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山背面。坐在高高的山脊上，吃着苦中带香的草籽，嚼着干红的野山枣，一阵山风吹来，昏昏然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到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声惊呼从远处传来，“狼来了，救命啊！狼来了！”被这叫喊声惊醒的我俩，睁眼一看，不好啦！西山的太阳只剩下了小半个脸，一阵旋风刮起，只见两只灰色的精灵，伸着长长的舌头向这边跑来，前面一个挎着篮子的村妇，发疯似地边跑边喊。我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我颤抖着把割豆子的镰刀高举过头顶，瘦小的“小南方孩”则战战兢兢地紧随在我的身后手里也紧握着那把镰刀，我突然间想起了大人们所说的，见了狼不要乱跑，人是跑不过狼的，你一跑，狼就会追上你，然后把前爪搭在你的肩上，你一回头，它就会一口就咬住你的咽喉、、、、、、。那一刻，我的头发象是都树立了起来，我和“小南方孩”也忘了叫喊，只是双手紧紧地撰着那把镰刀，和那一前一后的两只狼对峙着，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前面的那只大狼凄厉地哀嚎了一声，掉转头向西北方向跑去，身后的那只小狼打了个趔趄，也匆匆尾随着大狼而去了。我们俩一下子瘫倒了地上，相互拥在了一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山下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得知了消息的同学，老师，还有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他们打着火把，拿着手电筒，有的还手执木棍刀叉向山上奔跑着，呼喊着，我清楚地记得跑在最前面的是我们的带队老师，教地理的赵老师，当我们呼喊着奔到了一起时，赵老师一把把我和“小南方孩”揽到了怀里，紧紧地楼着，赵老师哭了，我和“小南方孩”也哭了。夜已经很深了，我和“小南方孩”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里屋的赵老师也没有睡，他不知从那里弄来了酒，一边喝酒一边哼着歌，旋律是那样的凄哀婉转，象是俄罗斯民歌，他喝一气酒，唱一段歌，口里还不时地在念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小南方孩”不时地用手来捅捅我说，“赵老师叫狼给吓坏了，”我“嗯”了一声，我在想，明天这顿批评是免不了啦，弄不好还要全校通报呢。结果第二天我和“小南方孩”都病了，还发高烧，而赵老师一直象个慈祥的父亲一样端饭端水，找医生送药，并不停地抚摩着我俩的头，直到我们返回了学校又重新开始了学习生活，一切都是那样地风平浪静。
这就是我四十三年前的一段经历，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了狼，一只大狼和一只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