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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之父――慕士塔格登山日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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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0 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攀登与下撤》


2001年8月1日,天气晴好,BC-C1,宿C1海拔5400米
    A组今天由C2上C3,那是一段暂时还没有队员登过的路程,据说用了4个多小时。
    B组下午15:10由BC出发,前往C1,正式开始向顶峰攀登。带队的是王勇峰队长、次落教练,高山协作是旺堆、大阿旺和巴桑(他们还要承担各营地的撤营工作)。下午19:30全体到达。其中心情最轻松的是小赵,他已经决定第二天离开营地,回库尔勒看孩子(他可是正宗的新疆人士)。晚上王队长/小赵、居士/我共住一顶2房1厅的帐篷里。我负责烧水做饭,状态良好。

2001年8月2日,天气晴好,C1-C2,宿C2海拔6150米
    B组10:40由C1出发,居士和我除个人装备另背两个防潮垫,全组其余公共物品由次落和奥索卡高山协作负责,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开始的阶段,我紧跟在教练后面,状态、步伐调整得很好。进入冰裂缝区时,短时休整。居士一直在后面,留下次落和我等他,顺手捡了同组外地山友丢弃的健力宝易拉罐。
    通过裂缝区时,与一支国际队和一支日本队交叉前进,估计他们打听了我们的安排和日程,准备和我们同上。感觉这次“国军”真NB。
    今天天气极佳,利于冲顶。果然得知A组在中午14:00至15:30之间全体成功,到顶队员依次是大刘、冰儿、多吉泽仁、王石、陌上归人和大梁。心中一方面为他们的成功而激动不已,另一方面更注意自己的状态调整并祈祷好天气继续下去。
    居士和我过雪桥之后休整了许久,次落因背负较重先上去了。旁边有支国际队,他们的GUIDE名叫MARTIN(德国人)和我在大本营聊过,他边吃饼干,边看着吃POWERBAR的居士,直夸我们装备好。这支国际队的原LEADER腿骨骨折,目前的三人(德国、澳大利亚、芬兰)由MARTIN带领,跟随我队的意图相当明显。
    最后一段长坡,我走得很不对付。今天放弃了自身的节奏,有些托大。进入C2帐篷,躺下歇了有那么10来分钟。居士烧水做饭。晚上,队长和我们俩同帐。C2自测脉搏88次。看见脚踏滑雪板结组曲折上升的瑞士队,那毅力和组织性非常棒。
    当晚呼吸和睡姿不佳,影响休息质量。半夜风大、有雪、温度比上次低。

2001年8月3日,晴好间中有降雪,C2-低C3,宿C3海拔6750米
    今天我们B组不使用踏雪板直接上低C3,但沿途雪厚,会比较难走。
    上午10:55出发。临行前,遵队长指示减负,拿出了背囊里的备用TNF冲锋裤等物。今天一出发即觉乏力,边检讨行前的过度拉练、边咬牙前进。
    沿途遇到胜利登顶返回的A组山友,一一互致问候。据说他们C3到SUMMIT用了至少6个多小时。大连小子、王石的精神不错,多吉泽仁冻得不行,大梁据说登顶时走后面了、差点累垮,冰儿和归人则走在队列最后、徐徐下撤。
    C2到低C3高差600多米,一般行程是4个小时。今天我个人状态极差,换了几种呼吸方式和步频,都不能解决速度问题。第一个大坡耗去近3个小时,第二个大坡差点“死菜”――步步休息、大肆喘气。自我分析,这种在高山来回拉练的方式终于难倒了出发前发烧体能下降的我。
    距离低C3约1/4路程,发现风来处有几块雪云,连忙穿好羽绒衣。心想就算万一没劲了,要避免冻伤。接近低C3,居士已经先期到达。队长出来迎接,拿下我的背囊。在数了痛苦的595步之后,终于到达低C3。
    根据队长的计划,将原C3又向上提高200米,加建两个新帐篷,有利于明天的攀登,是为高C3。我用GPS测定,低C3海拔6750米,高C3海拔6950米。上面是次落、大阿旺、居士和香港小何,下面是队长、旺堆、巴桑、小陈和我。
    考虑自身的状态,我面临两种选择:第二天由6750冲顶,但未必能够在规定时间内达到顶峰;休整一天,从6950冲顶,但高海拔停留对人的消耗、教练的状态下降、天气的转坏等都是极为可能遇到的不利因素。通盘想了一遭,还是向王队长提出推迟一天冲顶的请求。
    队长答应了,但我的心却没能放下,毕竟在海拔接近7000米的地方,多滞留一个小时,就会增加许多不可见的意外。
    在稀薄空气中与老天争体力,做到消耗小于恢复,是我必须渡过的一关。咬紧牙关、放松心态,且放手一搏。
    3人同帐的后果是,夜里醒了10余次……

2001年8月4日,晴好有小风,低C3-高C3,宿高C3海拔6950米
    5:20天未亮,队长开始喊人起床。低C3两个帐篷内的人开始穿衣、烧水。今天我在C3休整,迷迷糊糊中借了头灯给小陈,并预祝他们成功登顶。
    10:30醒来,11:00收拾好帐篷,依队长临行前的指示去隔壁帐篷清点物资。拿了炉具过来,烧水、做早餐。胃口是一点都没有,但我知道必须逼着自己进食。一杯麦片、一杯咖啡和一块巧克力。总的食品和燃料都不多了,灌了一壶热水,躺下来写东西和休整。估计乏力主要是缺氧的原因,遂大力呼吸!自测脉搏是108,对于决定在C3多留1天,有些没底。
    中午13:30,旺堆首先登顶回来,拉进帐篷给了他热水袋焐脚;14:20小陈也回来,又拿出发热袋给他。其间,以乌鲁木齐登协名义组队的三名登山爱好者来到C3,劝他们在6950设营,但估计他们已经很辛苦,告诉他们可以在我们其他帐篷移动上去后剩下的营基扎营。
    边烧水、边喝、边等其他队员。不觉打了一个瞌睡,梦见王队长和一个背对我的女性交谈,似乎她是个专管天气的什么人,而且和队长有旧。
    下午6点,王队长下撤。他说由于早上6950营地的队员动作太慢,他和旺堆、巴桑没法等他们,只有让次落和大阿旺带他们,不知明天次落和大阿旺状态如何?心里不禁一沉。顺便把那个梦讲给队长听,开玩笑说如果晚上他梦见女性,一定要好好对待,讨个好天气。记得刚上山时,和大连小子笑谈:我跟“上面”打过招呼,要了15个好天气。算来差不多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傍晚7点起了风雪,收拾好登顶的必备物品,向6950米的C3进发。出帐遇见居士和香港小何,彼此热烈拥抱,真为他们高兴。他俩的看起来累得不行。
    由于下午起过风,上行的路线有些模糊,加上没有踏雪板,一脚深一脚浅,200米高度走了2个半小时。临近C3帐篷,大阿旺探出帐篷要来接,连忙挥舞手杖让他回去,毕竟他们今天也很辛苦。
    21:30到达高C3帐篷,双脚冻得厉害,脱了高山靴搓脚。大阿旺也说脚不适,一看他已有两个脚趾变灰,连忙掏出冻伤膏给他。和次落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大阿旺直接下撤。
    半夜,由西南方向发展过来的黑云开始发作,电闪雷鸣、声势逼人,接着下起冰雹,好在风不大。我和次落都没睡实,有几个特别近的闪电,把帐篷杆映照的一清二楚,刹是突兀、恐怖。可能是我们的帐篷位置最高,次落有些担心。躺在黑暗中,估计了一下风向和闪电的方位,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要劈也先劈西南方向日本队的帐篷。”

2001年8月5日,晴转云雪,西南风,高C3-顶峰-高C3,宿高C3海拔6950米
    一大早天未亮,5:30次落和我就醒了。探头出帐篷,满天星光,令人振奋。昨晚那场风雪雷电,可是让我俩担心了一宿。
    起来,边烧水、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吃了简单的早餐,灌好水壶,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今天决定不带对讲机。一者为了节约电池;二者因为今天上午C3营地其他的人员下撤,无线联系,要到明天我们下到6000左右才能接受彼此信号,登顶基本用不上。
    9:00,次落背上路食、氧气瓶等物资,我带着GPS、相机、水壶等,开始上向顶峰冲刺。
    昨天经过在6750米和6950米两个C3的休整,感觉状态没有下降、有所恢复。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想要在高山得到补充,并不容易。
    冲顶的方向大致向东,最初的大约1个小时,走在山的阴影里。太阳升高后,开始觉得暖和一些,但阳光正照在面部,比较刺眼。
    从C3到顶峰的是一条漫长不见尽头的长雪坡,顶峰仿佛在天的尽头。“冲着天走,到底就是顶了。”不禁暗自嘀咕。
    走了差不多2个小时,神智和感觉还清醒、正常,但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双腿感觉沉重非常,有些力不从心。
    第一次小休,喝了点水,询问次落我们的速度。
    “过了三分之一了。”次落告诉我。昨天他已经登顶过1次,主要是去插路线旗。心中默算了一下,看样子15:00前登顶还是有把握的。这次慕士塔格攀登,队里明确规定超过15:00还登顶无望的,一律下撤。
    接下去脚步愈发缓慢,每一步之间都要急促地大口呼吸2、3次,并且心里默默地数着:“雪里蕻1、雪里蕻2、雪里蕻3…”真是莫名其妙,可能“蕻”是开口音,比较配合呼气吧。
    走过一面又一面路线旗,向上望去,洁白的雪地上,鲜红的路线旗队列仿佛永无止境。
    第二次小休,忍不住问了次落一个平时登山带别人常被询问的问题:“还有多远啊?”
    “才一半,还没到我插的旗子呢。”次落笑着告诉我。望着一溜路旗,仅余的那点体力好象也随着阳光蒸发了。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会放弃吗?!”继续上路。
    后半程路途,充分体现出慕士塔格路线漫长的威力。首先是嘴里因唾液分泌不足而发苦,然后是腿因缺氧而愈发沉重。悄悄自测了一下脉搏:180,还行。这时候脑海里只有两个完整的意识:“坚持到底”、“活动手指脚趾”(避免冻伤)。抬头看近在眼前的流云迅速地漫上山顶,它们多轻松啊!
    坡度开始逐渐变缓,估计顶峰不远了。走在前面几步的次落略微向右转,告诉我“前面就到了”。可我看了半天,也还是难以分辨,只有躬着身体、昂着脑袋,大声“哈!哈!”地喘气。次落回头说:“在山上要小点声。”连忙止住,只是在心里痛骂不得劲的双腿。
    终于看见了,顶峰的两堆裸石。乍看起来,右(南)边的高一些,心情激动、两脚颤抖着走近,才发现是因为距离较近的缘故,其实左(北)边的才是真顶。
    这个时候天空透蓝、阳光灿烂,几块雾般的白云在脚下四处飘荡,风寒冷如刀。此时是中午2:18。
    在南石顶拍了张照片,测量了经纬度和高度,转向北石顶。果然北边比南边高出10米,但考虑到误差,高差应在几米左右。
    北石顶由3块连在一起的石包构成,突出的地方裸露着深灰偏暗蓝色的石片。外沿是一个雪檐,下面是万丈深渊,缭绕着变幻不定的云雾,使人不敢多望。附近的公格尔和公格尔九别模糊不见。听说天气晴朗的日子,可以遥望东南方向的K2,但今天那边是云遮雾掩。
    彼此拍照,取了两小块山顶的石头。

在顶峰
    再一次环顾慕士塔格峰顶,依依不舍,我们开始下撤。
    西南方向已经有一大片彤云,向我们靠近。
    回撤C3的过程,是身体极度疲惫和精神高度放松的混合。由于沿途是缓坡、厚雪,慢慢走着,跟踩在棉花上梦游似的。很快山顶就被不断涌来的云雾笼罩,四周弥漫着细碎飘扬的雪粉,太阳在薄云后隐约可见,微弱的寒风掠过皮肤,最美的梦境也无如此幸福!
    次落大步走在前面,不久就消失在雪幕中。而我仿佛难舍这如仙幻境,一步一步拖着前行。最后看见先期到C3的次落正准备回来迎接,挥了挥手杖,还是让我独自品尝这种极度痛苦与安详交错的滋味吧。
    18:30回到C3,放好登山杖,艰难地脱下踏雪板、冰爪和高山靴,一屁股坐进帐篷,说话的力气都不多了。歇了一会儿,烧水做饭。用两包方便面(加半包调料)、一个乡巴佬鸡腿煮了一大锅晚餐,次落吃得赞不绝口。
    斜靠在帐篷里,外面的天色又晴朗起来。望着明黄色的帐顶,两人不约而同想抽支烟,但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决定下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边吃瓜、边抽烟。顺便拍了高C3附近的几张照片。临睡前发现GAS基本告罄,明天不知还能烧多少水。

2001年8月6日,风雪转晴,高C3-BC-喀什,宿喀什
    昨晚睡得很塌实,早上醒来外面风雪交加,决定先等一下,10:00前不好转就强行下撤。用最后一点GAS烧好大半壶热水,收拾了帐内物品、垃圾,穿戴整齐,收帐篷下撤。由于背囊不够,只能将一部分物品放在睡袋套里先拖着。
    今天要好好拍一些沿途的片子,还有两卷幻灯片,加上相机里的,应该足够了。9:00我先出发,次落半个小时后跟上。从C3到C2的一段,天气依然是风雪交加,好在风势不烈。经过低C3,其他队伍的几顶帐篷里一片安静。在C3和C2之间的凹部孤零零地扎着一顶墨绿色的帐篷,估计对方没能坚持到C3、临时搭建的。快到C2,次落追了上来,共同走了一段,还是让他先走,到冰裂缝区会合。C2有几名法国人正准备向上攀登,打个招呼、继续前进。
    在雪桥前与次落碰面,稍事休整,开始小心度过冰裂缝区。由于体力下降、注意力容易放松,登顶下撤时的危险不能忽视。这段路已经走过3次,比较熟悉,加上受过系统的冰雪技术训练,虽然没有冰爪,还是一路顺利。
    冰裂缝区将过,遇见一位克族老汉。他脚穿绑着雪掌的胶靴、手拿木柄冰镐,迎上来说来接我们――“两个从顶上下来的中国人”。问他“是不是一个大胡子派他来的”,他恳切地点头称是。次落通过对讲机和BC的王队长通话,核实确有此事。问老汉要字条,老汉称找不到了。看他“专业级”的装束,没再多想,把主要的行李交给了他。
    过了冰裂缝,又在半途见到一顶橙红色的帐篷单独扎在5650米的雪坡上,后来听说是一名日本单身老汉的。如此近距离地扎营,登顶恐怕困难。
    接近C1,天气转变、风雪复至,让次落和克族老汉先走。遇见北工大的几名队员,正艰难地向上运送物资,略聊了几句,内心祝愿他们安全、成功。
    C1营地比我们上来时更具规模了,原来是由下至上分为3个群落,现在已经联成了一片。不断有克族老乡过来兜生意,其中几个穿着汉化,一开始还以为是中科院地质所的民工,问了几句都跟我微笑、点头,才恍然大悟他们不通汉语。由此开始怀疑刚才那个克族老汉有没有听懂我们的问话。
    快到ABC,天又放晴,山里的气候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右脚开始疼痛,意识到今天一路上忘了活动脚趾。坐在路旁的岩石上休息,眼前的群山叠嶂绵延,右后方是云雾弥漫的公格尔山,忽然看见一只苍鹰定定地展翅在碎石坡黄褐色的背景上,感觉是慕士塔格的使者在和我告别。
    几名上行的欧洲登山者从身旁经过,问我从哪儿下来,看着苍鹰我说:“Summit”。他们冲我竖起大拇指。“Good luck!”我回答。
    我猜A组下去之后,一定在BC的各国登山者中间引起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么多人同时登顶慕士塔格是多么难得。
    16:30回到BC,营地已经撤走,王队长带着小阿旺和李师傅在等我们,先到的次落正吃着甜瓜,参加北工大登山队的北京山友小李也热情地来迎接。脱下高山靴,右脚三个脚趾颜色灰暗,两个趾甲发黑,大脚趾肿大、麻木,请王队长判断,估计可能要掉两个趾甲,并无大碍。于是放心吃瓜、抽烟,然后登上“巡洋舰”吉普。
    16天的慕士塔格攀登顺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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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0 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登山日记(三)




痛快啊

羡慕,羡慕。我要是男孩子,我也要去高山上撒回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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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0 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登山日记(三)

:(
永远也上不到期那高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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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0 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登山日记(三)

哼,我没那个身子骨,只有寄望我未来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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