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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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公元2000年三月。那时，第一个黄金周还没有问世，旅游刚刚兴起，自助游还是极少数人的专利，网络才刚刚为人所知，当年的名人现在大概也称不上有名了）。

    这些年来，旅游已日渐时兴。也许是因为富裕，也许是因为开放，或者其反面，觉得沉闷了。旅游者中，以青年人居多。然中年旅游者也日益增多，这令我十分感兴趣。我总以为，社会的险峰也许宜由年轻人担当，但社会的中坚，则非中年人莫属（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据说，千百年来，只是为了旅游而旅游的人，只有徐霞客一人。如今这种志在旅游的旅游者，已日见其多。最有名的，当是余纯顺、刘雨田。前者已逝，后者还在走他的路。近来不时还有一个（或者说一对）年轻的“流浪者”的报道见诸杂志报纸。当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在走他们自己的路，游他们自己的山。更多的，在世界上，自然还有别的有名或无名的人在行走中。
    余纯顺和刘雨田在某些方面更象苦行僧，而不是旅游者。他们旅游似乎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征服自己”（当然，我不能肯定他们就没有一点“征服自然”的意思）。也许他们在与自然的日夜相处中，已终返归自然。然而从我所知的刘雨田的“禅”意来看，他恐怕尚未达到此境界。余纯顺与刘雨田是寂寞的。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朋友，却没有，或者不愿有同行者。在这一点上，那一堆我已经忘了名字的“准情侣”也许幸运些。他们也许因此能领悟一些余、刘所无法领悟的意境。
    但就旅行而言，余、刘等任务已将之视为生活的主体。这一点倒是与徐霞客别无二致。啊，不，徐霞客在母亲在世时还秉承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直到母亲去世才“恣意妄行”（多令人羡慕的恣意妄行！）。只是余已经不行而死，不知刘雨田等人能否从自然中复归尘世，让尘世中人也知世外之事。但愿能有吧。
    出世难，由出世而入世更难。
    所以我很喜欢徐霞客。
    我觉得，他是尘世中人，却是自然之子；虽是自然之子，又是尘世中人。
    他旅行，但不孤独；他入自然，却并不脱尘世，他行万里，但仍有根。他或许是中国极罕见的（如果不是仅有的话）完全春节地去了解自然的红尘中人。也许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了解自然。
    还有一个李太白，也是一个好游之人，也绝非孤独者。只是旅行于他，并非生活的主体。他虽开朗，仍有红尘中事绕心，所以山川也终不能成其心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