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竹园村时,发现路两边全是带车库的二层小楼,因为当地有矿,前几年凡家里有点头脑、或者有点劳力的都已经先致富了。车停在公路边上,有孩子晕车,我们决定孩儿爸留下来照看娃儿,我们四个妈去复查。走了一节乡村公路,又走了好长一节土路,才到了吴JY家。爷爷奶奶在门前的的地里干活,看到我们忙从地里回来。说明来意后,爷爷开始和我们攀谈起来。吴JY的父亲在他一岁时便过世,母亲随即离家出走,之后和爷爷奶奶、小叔一起过。小叔去年结婚重新修了房子另过。小叔的丈母娘患有尿毒症,每月需要透析,所以小叔已基本没有余力资助。
现在孩子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爷爷在年轻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右眼受过伤,已经基本上看不清,个子矮矮的,虽然已经67岁,可能因为常年的劳作,身板还比较硬朗。奶奶的腿痛,走路一瘸一拐的,因为舍不得钱、也没有什么钱,没有吃药。吴JY也有眼疾,远视+斜视,爷爷说今秋可能需要动手术,不过似乎有人帮着联系,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负担相应费用。家里有1亩多地,种有芋头、豆子、玉米等,都是自己吃。
在家门口躺着四头牛,说起四头牛,爷爷欲言又止。我们说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没有关系。爷爷这才说起四头牛的事。其中一头是在洛阳城里的闺女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买的,所以不能告诉别人的。另外三头牛是定点扶贫的政法委书记联系的免息贷款给买的,两三年等牛生崽卖出去后,再还钱。
我们接着问他们是否有两免一补,爷爷眼睛又望向了别处,手摆了摆,说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奶奶也在一旁呵斥爷爷不要说。我们说我们不是政府工作人员,和我们说说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下情况。爷爷说了两次“这个事……”又摆了摆手,说算了不说了。在我们的诚挚要求下,他才告诉了我们具体情况。说他们不识字,之前吴JY在两免一补的一个单子上签过字,但他们确实没有收到过两免一补的钱。他指着家门口那个“栾川县党员干部联系贫困家庭服务卡”说,当时评他们家是贫困户时给了他们家4千块钱,去年年底因为家里贷款买了四头牛、然后有两免一补,来了两个干部,要来给他们脱贫,其中一个女干部说这个情况还是不要脱贫吧;男干部斜眼瞪了这个女干部一眼,于是两免一补没有享受到,4千块钱就把贫给脱了。看到爷爷带着满脸的皱纹一直笑着说着,那笑里不知有多少是乐观豁达,有多少是无奈苦涩?我们问他地里种的什么、他还能干得了这老些农活不,他仍是笑着告诉我们他现在的身板还挺好的,还干得动。他提到那个政法委书记平时会给他们送点米、油,给孩子送一些文具和书,对此十分感谢,也感谢水利局的同志给他们安装了水管,让他们喝上了自来水。在吴JY的本子上,看到了孩子写的一封感谢信。
我们在和爷爷攀谈之时,奶奶和吴JY在厨房里忙着给我们烧水。等我们快走时,她们端出四个碗,每个碗里放着两只荷包蛋,一定要我们吃下去。我们说留给吴JY和你们自己吃时,奶奶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一定要我们吃下去;爷爷索性拿了一个大耙,挡在我们出门的门口,我们不吃就不让我们走。第一次经历这样架势的四个妈妈,只好硬着头皮、含着眼泪每人吃下一个荷包蛋,爷爷这才放下犁耙送我们下来。
离开吴JY家,我们四个妈讨论着爷爷的河南话、讨论着荷包蛋,老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媳妇离家出走、拉扯孙女长大,67岁还得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背着债养四头牛,右眼残疾的爷爷虽然对zf稍微有惧怕和担心,却没有怨天尤人,他就像一个邻家爷爷在平和地给你讲一件件家务事,对给予过他们帮助的人心存感激,乐观,让我们这些为了种种欲望而焦虑的在城市中生活的人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