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没有选择的梦想

小柯

[这个贴子最后由小柯在 2002/09/27 02:49pm 编辑]

没有选择的梦想
   很多时候，人们总在选择。有人可能有很多选择，但有些人，也许无法选择，选择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是接受。      
     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很普通。她总是在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无法选择。也许有人会幻想人是如何摆脱困境而主宰自己命运的。但我认识她，她不是强者，没有强者那种敢于与逆境斗争气概。她是如此的软弱，在她年轻的一生中，似乎永远都在A或B之间作出选择。A永远是命运的决定，虽然我大多不喜欢命运这个词。然而就在上个月，她勇敢的选择了答案B。
      勇敢，这个词我在反复考虑后，对凡使用了它。然而这时的“勇敢”对于她来说，显的多么的苍白和懦弱。
      我想哭。
      此时，在城市某个安静的角落，我用我的键盘和一杯很浓的茶，记忆凡。
   lt;pgt;一
   凡来自甘肃，一个经济比较落后的省份，也许有些国人已经把甘肃和贫困相联系。我没有兴趣去讨论，只是凡家里很穷。
   凡的父母都是八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凡告诉我，她的小学老师告诉她，只有走出这里，才能摆脱贫困。凡说她当时还不知道贫困意味着什么，因为那里的人们生活基本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就没有贫富。她只是每天回家都要帮家里赶很多的活，自己很少有新衣服，最明显的就是，有几次家里因没钱同时供她和他的弟弟上学而不想在让她上学，等等。凡那时的愿望就是上学，上学的目的就是走出这里。
   凡很努力的学习，终于以全县第二的身份被一所有名的大学录取。凡没有选择。凡的母亲并没有打算让她去上大学，因为穷。她父母已经背着凡给她订了亲事，而且已经受了男方的彩礼钱，钱呢？凡的父亲长期患有哮喘病，看病了。凡在上学的时候，很喜欢小说，可文学的意境和现实的处境形成了如此的残酷的差距，她只有面对残酷。
   凡有次告诉我，她说她那时已经准备安命于此，可依然她没有选择。在凡洞房见到她要与之共枕那位的时候，她才发现他有智障，而且是那种带有暴力倾向的白痴。
   凡常常是晚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白天还要赶很多很重的农活，而且稍不留意，公婆就拳脚相加。凡只有忍受。是她在高中的弟弟在得知姐姐这样的境况后，连夜从五 六市里的县城跑到姐姐家，在塞里凡160元后，告诉姐姐 ，逃出这里，去大城市。
   凡说她以前在上学的时候，在小说中看过很多描写主人公不甘忍受命运而设法寻求幸福的情节，可现实的凡没有这样的勇气。凡把弟弟不知那借来的那160元钱，加上自己仅有的60元，都又塞回给弟弟，然后有连夜的送弟弟回到县城的学校，临走对弟弟说，以后不要在担心姐姐，你要好好学习，父母全指望你了。说完，在弟弟失望悲伤的眼光中，又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庭。lt;pgt;
二
   我认识凡，是2年前的一次偶然。
   西安的夏天，实在热的要命。那晚我们街道又突然停电，快被热死的我，无聊的到处找地方纳凉，当我不觉的走到一处僻静地方的时候，突然隐隐的听到一个哀求的声音和俩个淫笑的声音。那时，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在发生，突然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诸多见义勇为的英雄人物和事迹，那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走人。
   西方的寓言故事中说，每个人都有一对属于自己的天使和魔鬼，当恶魔战胜天使的时候，人就是做坏事，反之就会做好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当我回头走出是十步的时候，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我想救人。天生胆小的我，于是想到了报警，却发展四周没有磁卡电话。情急之下，我突然的大喊起救命来，站在离被救者很远的地方。无论我的做法是多么的懦弱，可歹人毕竟心虚，我毕竟救了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不是别人，正是凡。
   第一次见到凡，我是借着月光看的。我问她，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这里。她没有回答。然后我告诉她，你快回家把，我要走了。她这时才害怕小声的说，她在这里没有家，也不认识什么人。我看着浑身伤痕且衣裳不整的她，突然又一次被天使打败。
   我带凡去了附近的姐姐家。在姐姐家里，我才真正的看清了凡的全貌，长的不是那么好看，但给人一种清秀的感觉，没有城市女孩那种浮躁和轻佻的感觉。
   那晚，我第一次听凡讲述她的故事。
   原来有一个以招工为名的倒卖人口团伙来村里招工，凡的公婆一直觉得凡不是理想的儿媳，所以在凡的公婆在受了1000元后，就让凡签了所谓了合同。还说什么每月起码能争1000多。凡说她没有想去，只是她无法选择。
   团伙流窜到西安后，陆续把和她同来的女孩卖了出去，然后把凡卖给了一家夜总会当“小姐”。凡说她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小姐”，只是初到那所谓的夜总会，看到进出人的嘴脸，就感到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买她的人，把她关进一间十分肮脏的屋子，而且还锁了门。着更加深她对这里不祥的预感。她想逃跑。虽然是2楼，但不高，而且窗子可以打开，于是凡跳了下来，所幸没受伤，也没被发现。在逃出那里后，无依无靠的凡就在城里流浪，于是发生了我上面所讲述的一幕。lt;pgt;
三
  当我和姐姐听完凡的不幸经历后，都有种想帮助她的想法。姐姐一个人住在公司的一所公寓，便收留了凡，我上学的地方离的也不远，所以时常回来看她。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我漫漫的了解了着个来自农村且被我所救的凡。
  她除了性格的懦弱外，一切都是那么的优秀。她写字很好看，很有才华，我想是残酷的现实阻碍了她的光芒。她很爱看书。也许书里，才是她的世界。
   凡在住了几天后，就说要去自己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姐姐很担心她这个来自外地的女孩受骗，就帮她在她的公司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工资一般，但很清闲。
   凡下班，就躲在家里看书，似乎在可意麻痹自己。我无课的时候，就来看她。
   她的性格太脆弱。我想要帮助她，首先应该让她勇敢和自信起来。于是我就可意的向她灌输都市年轻人的思维，虽然我自己不喜欢这种思维，但我坚信绞枉必先过正。
   我想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凡也不例外。在某次闲聊的时候，她告诉我和姐姐，她说她要一边上班，一边复习功课，她要再一次去考大学，这次一切由她自己安排。听完她的话，不管她能否成功，我和姐姐都很为她高兴。我更是觉得我对凡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聊天，聊小说，聊电视剧，无所不聊的。
  凡很快的换了一份更好的工作，也搬出姐姐家，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她闲暇时就补习功课，我原想可以辅导她，可她的学习比我还好。我们在一起总有很多共同语言，我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一点来此农村的味道，恰恰相反的是，我发现她没有很多都市女孩浮躁的感觉。我对她的依赖，也越来越深。每天都要来看她。我更喜欢把她介绍给我的同学，喜欢每个认识凡的同学，向我发出感叹羡慕的口气。可我不会告诉他们凡的一切。地址什么的，我更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人，我承认有点自私。
  lt;pgt;四
  有人说美好都是短暂的，可我更觉得正因为短暂才觉得它美好。和凡相处的着段时光，一直是我最怀念的。如果和长久来相比，我和她相处的着段时光实在是太短太短。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发现凡越来越反常，经常不回她租的房子，穿着也越来越使我反感。我问她最近在赶什么，她却反问我，你是谁，用不着你管我。我想我真的生气了，我选择了离开，可我的心却留在她那里。在那次我生气的走开的4天后，我又去找了她。没人，房东说4天一直没回来，而且她已经2个月没交房租了，在不回来就要收房了。我帮她交了3个月的房租，然后基本是每天都来找凡，可1个月过去，她还是没有在出现。我又交了2月的房租，她依然还没有在出现。我放弃了，我去她的房间帮她收拾东西，屋子依然是我熟悉的摆设，只是少了它们的主人。我在收拾她东西的时候，无意的发现了几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凡正上高三的弟弟写的。信是平常的内容，没什么值得说的，只不过按照日期规律来说，好象少了几封信而已。其他一切，都没能给凡的不辞而别，给我带来一丝的解释。
   我一直在等着凡的出现，我相信她回出来的。
   冬去春来，依然没有出现。lt;pgt;
五
   在临近期末考试的某天，一位和我关系较好的朋友告诉我一个另我窒息的消息，他说他某天下午路过某家夜总会的时候，看到了凡和一个男的走了进去。我说不可能。他说能肯定。我说不可能。他说真的。我打了他一拳，然后跑开了。
  我不相信同学说的是真的，但我还是去那家夜总会去等她。
  一天，二天，三天............
  我把课后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等一个我不希望她出现在那里的人。
  呆呆的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的我，监视着从夜总会进出的每一个人，我从他们淫乱，穷奢急欲的神情感到恶心，我原来看到着一切觉得无法改变，现在是无法逃避。
   突然的有天，我终于等到了我最不希望在那看见的凡。她从一辆高档轿车里下来，穿着妖艳而鬼魅，完全和我记忆中的她格格不入。现在她正和一位中年男子相拥走进夜总会，我愤怒的上前煽了她一记耳光。此刻，我看到神情慌乱而惊恐的凡哭了。我心软了，我想带她离开这里，但被中年男子呼出的保安给拦住。我拉着她的手，完全没有理会保安凶恶的警告，只想带她走。
   保安是在凡跪下哀求中，停手的。我只感到一阵心痛，然后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浑暗的屋子里，凡坐在我身边。我张口便问，为什么要离开我？她没有回答。为什么要去那里？她还是没有回答。当我正准备问下句的时候，她憔悴而又苍白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我欲言有止。
   我起身抱住她，她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怀里，此刻，她安静的像一只熟睡的猫。
   凡忽然对我说，你只能爱我三天，我说我要爱你一辈子。她说三天就够了。
   就这样，我们相拥至天亮。lt;pgt;
六
  作家普林尼曾说过“对于上帝来说，也并非能使一切事物都成为可能，因为他即使情愿去死，他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在充满辛酸的人世间，死亡便是上帝给予人的最令人心满意足的恩赐。”
   我不是道伦家，所以不想对一个已经远去的人在进行什么评论，凡在三天后，因过量服用安眠药而死。我不知道原因，我确实从开始就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她用三天来爱我，却没想我要用一生去忘记她。她太自私了。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我都在凡死前租的那见房子里，因为那里还有她的体香，我尽力在这里寻求她的一切，但除了一张床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小说，没有理想。
   有时我躺在着张床上，莫名的感到肮脏，也许凡生前，就在着张床上，和某人进行过一笔笔肮脏的交易，我害怕起来。
    突然的这里的房东突然送来一封信，我打开来看，是凡弟弟写来的，显然他还不知道这里的一切。lt;pgt;   “姐姐，最近还好吗？你寄的钱家里已经收到，爸的哮喘病已经治的好多了，我也已经交了拖欠大学的学费。真的很感谢姐你了。
   你说你现在的工作收入很高，很轻松。我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姐你也不要太辛苦的赚钱，你不要都往家里寄，你自己也留点。我们学校有勤工俭学的活动，姐也不要太担心我。
   我在这里学习还可以，上次考试考了全年纪第二，姐你也要努力的补习，现在大学对年龄也放宽了很多，等我工作了，我供姐姐去上学，呵呵。      
   对了，妈说三婶家的孩子也想出来，听说你现在工资很高，看能不能也帮她家孩子看看。妈也真是的，城里工作那那么好找，姐你还是不管为好。
   好了，我该去上课了，下次在和姐聊，对了，下次写信告诉我你在西安的工作和一切的情况，你总是没怎么说你在那里的情况。
                                                                                                                                           弟：刚lt;pgt;  
七
    结局就是这样简单，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物，也没有悲壮的爱情，只有一个普通的故事。一个人年轻一生的就这样在选择中结束。她短暂的命运，给了她无数的选择，可真正由她做主的，我想也只有最后一次把，一个勇敢却又懦弱的选择……
   时钟刚过了7点，天早已大亮，凡也早以离我1个多月。我把晚上剩余的茶一口气都喝完了。
   太阳依然没有从西边出来，所以美好的梦想只能出现在文字中。现实中，能有几人能为自己做主……

老糊涂

小柯又回来啦！欢迎哦。这篇写的不错，再接着写吧。

小柯

下面引用由老糊涂在 2002/07/14 02:26pm 发表的内容：
小柯又回来啦！欢迎哦。这篇写的不错，再接着写吧。

  哈哈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

vampire

要是十年前会动容，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贴主几乎是将一切苦难都加于女主角了。
教育界的堕落，色情业的泛滥，大概也就是十年前开始的吧。

水穷

写的不错，小柯，满真实的，感人。

小柯

终于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