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东北和华北的人大多有一种土豆情结, 我特别严重. 尤其是近两年来到青山秀水的杭州生活, 几乎没有机会在饭店吃到美味可口的炖土豆, 而我自己又是个懒女子, 不喜欢做饭, 只落得几番梦里回老家, 大吃特吃我的土豆餐了.
土豆在老家内蒙俗称山药, 是老家人一年四季的主菜, 从秋天收割回来开始, 直到第二年夏天青菜接上来. 为了安全过冬不被冻了, 每家每户都做一口大地窖来保暖. 地窖的做法很简单, 在地下挖出个4米左右深的洞, 有的还转个弯象镰刀, 地面上用土胚搭个小棚子, 一面是口, 平时用一大捆胡麻秸堵上. 一般一星期取一次, 取出来的土豆放在屋里砌的小窖里. 取土豆的工作一般家里的男孩子承担, 一是孩子身体小灵活进出比大人方便, 二是男孩比较勇敢, 因为地窖里很黑, 而且有好多癞蛤蟆. 冬天里癞蛤蟆冬眠, 一般感觉不到. 最可怕的是春天的时候, 说不准你伸手取土豆的时候就会摸到它. 有一次就被我撞上了, 吓得我”妈呀”一声大叫就蹦出了地窖, 哭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现在想起来都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些细节在我生活在老家的时候没什么感受, 现在离开老家15年了, 那个时候的点点滴滴想起来都回味无穷.
土豆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的时光. 农村的孩子都跟着大人干农活, 我也不例外. 春天过了谷雨, 一大堆土豆就被取出来, 堆在院子里, 大人孩子就围着堆坐下, 开始做土豆种子. 你们知道土豆的种子是什么吗? 呵呵, 其实就是土豆. 我们把大土豆按照眼来切割, 一般一块上有一个眼, 那芽就会从眼上长出来. 已经长了芽的土豆就不能用来做种子了.
种到地里后, 等苗子长高了就得施肥, 而且特别要在根部堆上个小土堆, 否则收成就很差, 因为葡萄似的土豆没得到生长的空间. 苗子在长到一定时候就会结一种绿色的小果子, 跟刚结果的西红柿一样, 但是不能吃. 土豆不喜水, 水分太多了就不会长得大, 而且吃起来水咝咝的, 口感很不好.
长啊长啊长, 9月份就是收割的季节. 这几天我就会特别兴奋, 那种从一棵棵秧苗下刨出一颗颗黄黄的大土豆的感觉就象是10月怀胎生出一个个孩子的满足和快乐. 关于土豆的快乐是我一生中最深刻最持久的快乐. 还有怀念, 怀念我的奶奶也是和土豆息息相关的.
奶奶在94年的春天带着一生的伤痛终于去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在半年后才得到消息. 奶奶给我留下的最清晰的一个镜头就是盘腿坐在炕头, 仔仔细细地削着斑斑驳驳的土豆皮. 土豆的冰凉一点点沁入她苍老的手指, 手心, 让她不得不不时地停下来暖一暖手…
我常在想, 我的土豆情结, 跟土豆本身没什么关系, 其实那就是老家情结.
一晃15年过去了, 我这个游荡在异乡的女子也渐渐适应了缺少土豆的生活. 很多生活习惯可以改变, 而关于老家的牵挂, 却时时刻刻雕刻在我的心头.
非典期间, 最让我担忧的地方是我的老家---内蒙. 我知道北京和广州更加严重, 但是北京和广州有雄厚的资金, 先进的医疗队伍以及更加严密的管理体制. 而我的家乡, 无论哪一方面都处于劣势, 蔓延是不可避免的. 前几天休假在家, 半躺在被窝里每天看着数据在大幅度上升, 扑簌簌的眼泪浸湿了被头.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眼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我年迈苍苍的父母, 活泼伶俐的小侄女, 与我血肉相连的兄弟, 还有那一方朴实贫困的父老乡亲. 我只盼望疫苗能够尽快研发出来, 以解救中国人于灾难之中, 解救我的父老乡亲于苦难之中.
最近比较拮据, 原准备捐200元, 聊表一点匹夫之责. 汇款时刻改捐2000元, 给红十字会, 特别用于我家乡的非典疫情.
一颗土豆, 寄予我越来越深的乡思.
愿天佑中华, 天佑我的家乡, 尽快走出SARS的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