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天离开

找北

《天堂电影院》租回来一个星期，都没有看，今晚终于在麻将声中看完了。

故事很简单，一个生长在西西里岛上的小男孩沙瓦托（又名多多），很喜欢看电影，镇上唯一的电影院就是教堂的电影院。他和我们每一个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一样，对电影院的放映室充满了好奇，那狮子嘴里，射出七彩的光柱，怎么会变成一幕幕电影？他与放映室的艾费多成了好朋友。影片是从沙瓦托得知艾费多的死讯，通过沙瓦托的回忆，以倒叙的手法开始的。

沙瓦托与独身一人的老人艾费多在放映室成了朋友，艾费多与沙瓦托的共同话题就是电影。但艾费多不肯应沙瓦托的要求，教他放映电影，并且告诉他，这不是一份好的工作，也应该是他的事业。一次，艾费多与十岁的沙瓦托一起参加了公开考试，艾不会作题目，要沙瓦托告诉他，沙瓦托以学习放映电影为条件。此后，只有放映机一半高的小多多正而八经的跟老艾学起放映技术来，老艾为多多专门制作了一张脚凳，以便他操作。在一次放映中，电影院意外失火，老艾因多多相救，保命但受伤失明，电影院被付之一炬。新电影院在旧址上重建，镇上只有多多会放映，十岁的多多步老艾后尘，成为一名小小的放映师。直至成人、自己拍摄小纪录片、遇到他最爱的人也是他的初恋情人、因故与初恋情人失去联系、受老艾鼓励离开小镇，影片回到开头，三十年未回家的沙瓦托回小镇参加老艾的葬礼。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妈妈、当年电影院的观众、天堂电影院等等，都没有变，只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正如老艾在他离开前对他说的：你应该离开，离开这里，世界是你的。几年以后，一切都会变，你会变得了无牵挂，不再追求，不再拥有，过几年你再回来，回到故土，回到亲友身边。沙瓦托问：这是谁说的？老艾回答：这不是电影对白，这是我的心里话，人生与电影不同，人生…辛苦多了。

沙瓦托从老艾的妹妹处拿到老艾为他保存下来的他第一次拍摄的纪录片，其中有他初次见到他的初恋情人的情形，沙瓦托泪流满面。回到罗马，他剪辑了一部片子，是每一部他看过的影片里男女主角拥吻的镜头，在一次次的拥吻中，黑暗中的沙瓦托泪光闪闪。影片结束。

影片里没有描写沙瓦托离开小镇到罗马奋斗的经历，甚至只是在片尾才点出他成了一位名导演。沙瓦托的成长经历与每一个西西里的孩子一样，不同的只是他的生活中多了电影和艾费多。沙瓦多离开前的生活，一如我少年时期的生活，在熟悉的人群中，生活唯一娱乐便是电影。有电影看的日子，便是节日。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是《画皮》――让我恐惧了许多日子的鬼片，现在看来，当时的特技也只能吓唬小孩子了；一部是《精变》――那只善良的狐狸压倒了“变”的恐惧，在我的心中留下许多人性的美。还有就是一部当时不多见的立体电影，以动物为主题，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戴着立体眼镜看到一群大象向我狂奔而来时又惊又怕又喜的感觉。不久前，向老爸印证此事，才知道是老爸带我出差到长沙时专门带我看的，那时票价可不便宜。用老爸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到了那，让你见识一下也好。老爸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留下了长达十余年美好的记忆。

扯远了。

片子平实的描叙着沙瓦多和小镇上的人们虽生活平淡，但不论尊卑贫富，同样沉浸在电影里欢笑、哭泣，电影里反映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战争。艾费多曾经对小多多说，放映电影是一件没出息的工作，老看同一部电影，老是一个人呆着，夏天闷热，冬天寒冷，一周只能休息星期五一天，还是托了基督受难的福。可是看着大家为电影时哭时笑，也就习惯了，慢慢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能带给人们欢笑和哭泣也是一种成就感吧。

影片的开头是从一个面海的阳台逐渐拉到室内，很平和的开头，配上西西里风格的音乐，仿佛生活就是如此简单。从头到尾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没有曲折的事情情节，没有伟大的牺牲，没有什么高尚与卑微，都是一群平凡人的生活，最惊心的大约是那场大火了，人们四处逃散，只有小沙瓦托往相反的方面跑――去救老艾。他拖着晕倒在地的老艾一步步挪下楼梯，到一半时，实在拖不动了，只有哀哀地喊着：救命！此外都很平实，可是常常在最平实的地方，我和影片里的人物一起落泪了。正如电影院最终被拆除时的那一声爆破的轰响，把沙瓦托和那些一直喜爱看电影的以电影为娱的人们过去的一段岁月彻底结束了。就象新生要蜕皮一样，脆弱但充满生机。

每每看电影，都记不得里面的台词，不论多喜欢的片子，同样不记得。别人能引述自己喜爱的片子的对白，心里很是佩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不得。今天发现，原来是自己在看电影的时候很容易就入了戏，似乎就在戏里面，结束时，出来只是一片恍惚，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尤其是让人感觉到沉重的片子，只记得那份沉重。看完《天堂电影院》脑子里不断的跳出“以爱或被爱的名义”、“归宿”、“人生”、“起点”等等词语，看的时候不觉沉重，看完了倒想起一句话：生命中不能随受之轻。影片对于沙瓦托与艾费多生命的转折点，处理得都很轻柔，甚至带着一点男孩成长的忧伤，到结束的时候则更加轻柔，让沙瓦托多年似乎干枯的心在一组又一组拥吻中再次湿润……

还是用艾费多在沙瓦多为初恋情人伤神时给他讲的一个故事结束吧，也送给各位看官：

从前有一个国王，为她的公主举办胜大的生日宴会。公主实在太美了，宴会上，一个士兵第一眼见到公主就爱上了她。可是一个卑微的士兵怎么得到公主的爱呢？终于有一次，士兵有机会向公主倾诉了他的爱慕之情，公主很是感动，就对士兵说：如果你能够连续一百个昼夜站在我的窗下，让我时时都能见到你，那我就以心相许。士兵答应了，在公主窗下站了一天、二天、十天、二十天……小鸟歇脚、蜜蜂叮他，他也不动。直到第九十天，他变得虚弱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开始不停的流泪，这一切公主都看在眼里。可是到了第九十九天，士兵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