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HAHACAT最近参与的陕西佳县复查手记。（转贴）

邪魔退散

HAHACAT的调查手记
调查人：  HAHACAT
调查地点：陕西佳县
调查时间： 2003.10.1----2003.10.2      


偶的国庆假期
内容: 25日,到了北京.突然出现在胖新面前,他惊喜了半天,最后却很虚伪地告诉我,我在开门时就预感是你.

28日,从北京出发,与希望之光的伙伴们前往陕北佳县.做一些复查,以便向希望之光的捐款人们证明,那些给孩子的钱,真正用于了他们的读书上.

很累,十四小时火车硬座,十小时中巴,我们到了佳县.当地有个团委工作人员,闰F,她替我们安排了招待所,联系好车辆与向导,大家开会,分配清楚各自负责区域,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集合,出去吃早饭.找了家干净点儿的店, 点稀饭及小菜.饭有两种味道,一种淡味儿,一种咸味儿.淡的还好,就是小米加红豆,饭很难吃,但上面的汤还好喝.咸的可惨了,加了许多诸如土豆青菜芹菜等等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非常奇怪.小菜很可爱,取的名字也循例让人搞不懂,例如炒土豆叫炒丸子,羊肉汤的主料却是粉丝.

吃过饭就出发了.

我调查的第一个孩子,叫张ER.今年十七岁,在YL中学读预科班.大家都不太明白这是属于学历教育的哪类,所以得我去替捐款人弄清楚.佳县JMS中学的闰HY团支书领我去找到了他的弟弟,张SR.我带着SR,去他家.

他们都习惯住在山上,从学校到家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大部份的路风景都非常漂亮,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崖下是极浅感觉也很清亮的涧水,路面大约有两米宽,这足够让人行走其上而不害怕.

还好没到山顶,就到了他家.顺着崖边修建的窑洞,有个院子.门外种着半平方米的灯笼椒,几十株芍药,整洁,漂亮.院子里立了一锅盖.一个一人高的大水缸,接雨水,养着鱼.我愣了愣.没说什么,进屋内再看,打扫得非常干净, 一些旧家具,但不算太旧,安家黄土高原,却没有什么灰尘,这样的家,应该有勤快的主妇吧.

我不知道应该赞叹或迷茫,总之,与心目中贫困家庭相差甚远.正发呆间,SR母亲回来了,我微笑着打招呼,她不能说话,SR翻译.预科班原来就是针对于大学的预科,由成绩较好的同学组成,学习高中课程.

开始在心里知道,我会在意见栏里写建议停止资助了.社会同情毕竟是有限的,希望之光只能保证九年义务教学内的花朵们..有些轻松,我可以不再疑惑这个家庭的真实生活了,反正ER已不在九年义务内.SR却在此时打开了ER的房间.天啊,整个墙壁,全是奖状: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奥赛第一名......

还有几张ER的照片,这是一个清秀斯文的男孩儿,有单薄的身体,略带腼腆的脸孔,清澈天真的眼睛.若是换个时空地点,酒吧之类,我甚至愿意与这样的男孩清谈到天明.

发愣.义工手则说,义工们一定要理智面对每一孩子,不可感情用事.叹息,在调查表里,依然写上意见,建议停止资助.

我不知道我的这句话,会让ER怎么样.没有学费他会不再读书吗?可他是那么有前途的一个孩子啊.

SR陪着我慢慢往回走.我拉着他的手.心里充满了内疚与不安.开始微笑着与SR聊天,逗他笑笑.路边有枣树, 拖他一起偷枣子吃,坐在地上很单纯地望着SR笑,讲故事.一小时后,SR终于笑了.在SR的脸上,终于看见了一个十岁少年该有的表情.

用了许多时间陪SR玩.也许这也是感情用事了吧.但这些短暂的快乐,真的能够弥补可能带给他家的不快乐吗?

下午工作就很赶了.很泛泛地问了些基本情况,填完一张表,看看他们的家,照张相,之后就再跑下一家.中间还见识了些令人厌倦的狡黠.

接着就看见了曹HY.

去她家开了很长时间的车,路极不好走.也没有了任何水,触目尽是黄疙瘩,蒙着厚厚一层灰的枯树.她的家,四个字形容就够了:家徒四壁.母亲改嫁了,父亲瘫痪,哥哥重病.

可她只有十五岁.成绩非常好.

义工手则说,义工绝对不可以直接送钱给孩子.向阳同志却带头开始掏钱....

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一个心似明镜的天神,他有着无穷的力量,可以纵揽一切.那又为什么,要给这样上进的女孩儿,这样不公的命运?

还有一个女孩儿.她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住的地方算是最苦.我们去看她,从山脚往山顶爬,老天,全是羊肠小道啊,最窄处最多二十公分.又陡,快45度倾斜了.吓得我.十五分钟了,还没到,腿像已没有了力气,嗓子开始哑,说话声音一咝一咝的.最后都是靠向阳把我给拉上去的.到她家,看见几乎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开始询问.你家有几个兄弟啊.说六个.啊?吓了一跳.我接嘴:你是最大吧?那你有五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最小?高JJ回复,是的.

于是我们都面面相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10月3日,结束工作.准备离开.早上七点有金龙大巴直接从佳县返西安,但要坐十多个小时.给李方打电话,他说,只有西安才有最近的机场. MYGOD! 熬啊熬,晚上九点,终于到了西安.与同伴去火车站买票,正逢去成都的火车还有十分钟开车.拉着同伴问,西安到成都要多久?说一个晚上.啊啊啊啊!!再跑窗口一看,还能买到座票.就很冲动兼兴奋了.. 兴奋得来都没想起来学生证可以五折...


不高兴. 从市区回新都的时候,路过了曾读书的中学.想起了我的数学老师.晚上就直接跑过去找她了.她居然没有出去.很开心我来看她.就拉着我去吃火锅自助餐,一客十二大洋(成都是生活的天堂).讲起了许多已忘记了的事. 那时真的年纪小啊,尚不懂得生存艰难,人心多变.我还拥有花一样美丽透明的心,成绩又极好,多少人宠爱,每一天都是快乐,流金岁月啊.

一边聊一边喝酒, 张裕的味道真好,拼命喝.不多会儿，就直接被放趴在桌上了,晚上住在了老师家里.

像重回少时.

4号，一大早就和着弟弟妹妹去了市游乐园。晚上和妈妈在广场跳舞。玩得很开心，很久都没有的开心。

剑客雪说，我为什么要快乐呢？生活本来就不是快乐。我追求的是生活，又非快乐。

可是在北京朋友来接机，与他酒吧喝酒弄得人家的沙发一沙发都是酒的时候，与他转悠着找哈根达斯的时候，胖新的手握着我的手，指间传来让我心安的力量的时候，胖新的眼睛温温柔柔看着我的时候，为孩子们努力做一些可以的事,和段老师喝酒聊往事，与弟弟妹妹去游乐园HAPPY，与妈妈共舞的时候...

我是真的快乐啊。

这几天的我都是真的.

吸过这阵新鲜空气，回宁波继续努力工作赚钱,又可以熬一段日子。受金主气的时候,寂寞郁闷的时候,想想遥远的快乐与风景......

做人就是这样子的吧。

winnie

说说关于张er吧

当时我去了这个孩子的家里，孩子以及他的家给我留下的印象都很深。确实，张的家不象一般我们印象里的“贫困”家庭一样，黑糊糊脏兮兮的。我之所以没有疑惑他家的贫困程度是由于他的哥哥的辍学。这个家的三个孩子都很优秀，他的哥哥在学校里甚至比现在的ER，SR还要优秀，在镇上饭馆里提起来老板都知道。我想，如果有能力，ER的哥哥是不会辍学的。当然哥哥的辍学出外打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家庭经济上的困窘。

和这个家庭类似的还有魏DW兄弟的家。那么我从心底是更愿意去资助这样的家庭的，他们给我在逆境中积极向上的感受。

也许这样我就在家庭贫困程度的判断上会有偏差，可是，记得当时就和小陆讨论，一样的经济条件，是不是可以由于家长处世态度的差异，就让孩子可以过上状态截然不同的生活？！

讨论得再多都是枉然，很难有一个一刀切的标准的，调查网友，义工都是活生生的人，透过他们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再怎么强调客观也难免有主观的成分在里面。但求无愧我心――只能做到这个而已。

再一次要求（第一次是在内部论坛），如果结束对张ER资助，大家不要和我抢这个孩子哦。我愿意资助他一直到高中毕业。


最后亲亲hahacat，辛苦了小妹妹。

贺兰山阙

：）

涅耦

张ER义务教育后的资助问题， 我想资助人自己应该了解。 尊重资助人的选择吧。

几天没见，熊长胖/大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