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我在哭：你在心里瞧得起农民吗？

snowwhite

源作者:一叶知秋

是刚刚过了零点，我又到网上来查信。

    几个小时前，我给好友筝发信，问她农民工进城的一些事。

    我在信里还问她：“说实话，你在心里瞧得起农民吗？不包括你的亲人，我特指你的职权内管得着的农民？”

    我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都没有正面回答我。今天我加重了口气，颇有“逼供”的劲头。筝以前遇到这这种情况会扔下几句振聋发聩的话。我给她发了信后老是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乡计生办的副主任这次会不会又掷地有声地“批”我。

    每次点开邮箱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有一丝紧张。我不知道有没有天涯之远或是咫尺之近的叶子悄然飘落进我的世界，看着页面一点点刷新，我的心也随之一点点提一点点落。

    这时，我看到一位朋友留下的信“留言，在花儿后面。”有一点诧异，花儿后面？《芬芳美丽的花儿》吗？有人会在《芬芳美丽的花儿》后面留言？当这片叶子最初放到网上的时候，我还常去照看一下，去了几次，见留言处是一片空白就做罢。心想，我要说的话说了，有人理没人理，就不是我的事了，一次次去看反倒虚增了点击数，有几分做弊的嫌疑。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想你自然不会将我们视同猪猡，觉得我们也是一个母亲十月怀胎而生的人。你说“也许她永远不会帮上你们什么有用的忙，但是她是你们的亲人，是你们在遇到困难遇到麻烦时应该想到的人。”你已经在帮我们了，能替我们农民说几句公道话，能让我们说几句心理话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读到这几句，我的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只觉得一腔辛酸，不流泪不足以宣泄。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留言的“农夫”。

    我猜不出他或她的境遇，更无从想象他或她的故事，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个细腻敏感的人，读出了我藏在叶子后面的心。我说的那一句“感谢我的女儿，因为她，我才能体味到一个母亲会对儿女有怎样的爱和希望，不管她身在乡村还是城市”就是他在说的“我们也是一个母亲十月怀胎而生的人”。每一个人，不管他生在富室红楼还是茅屋寒舍，他都是一个身上凝着母亲的爱和希望的人，我们做不到，可是我们应该尽力去拿了爱儿女和爱母亲的心去关爱他人。

    而一个敏感如此的人，所求又何其少！我不过是讲了几个和我相干和他不相干的农村女孩的故事，他就认为我已经在为他们做了什么，！我又怎能不为他心伤心疼心痛？

    想起我最爱的词人辛弃疾一首含泪的戏作：“……得姓何年，细参辛字，一笑君听取。艰辛做就，悲辛滋味，总是辛酸辛苦。更十分，向人辛辣，椒桂捣残堪吐。世间应有，芳甘浓美，不到吾家门户……”，也许把这首辛词用在这些离开了和还没有离开土地的农夫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我不同意他“替农民说公道话”的说法。

    思考这个问题的起因是某个开放前沿城市由一个专家的讲话引发的一场争论。专家说“大量低素质的人涌入是造成这个城市不能实现现代化的原因”。有人在网上发帖，历数了民工在城市的种种遭际后，最后一句话是：“我和这个城市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差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温和的微笑那么远，但2004年11月14日（专家讲话之日）后，这个城市抛弃了我。”

    如果进城的农民工DD这些正在静悄悄地发生自身革命的群体DD尚被视为现代化的绊脚石，那么那些还没有进城，不说文明的程度，甚至连体力都不支的更为弱势的农民，又会被视为何物？！

    农民可不可以有自己的声音？农民又如何传达自己的声音？谁是他们的代言人？他们的代言人又如何为自己定位的？

    我带着这些疑问又来到网上，先是一喜，继之以忧。

    喜的是“替农民”“为农民”的条目可说是“应者云集”，忧的是在“替农民”，“为农民”干的事：20多万的条目前100条合并下来大概不过20条，而且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追讨本来就该属于农民的血汗钱；还有的是在替在农民算增收帐，且不论其动机如何；在“悄悄”地垫付农业税后请来八方媒体，且不说其“悄悄”的可疑；余者就是在替农民说话的声音了，看似声势浩大，而淘尽黄沙之后的金子，不过就是李昌平、于建嵘、党国英等寥寥几人！

    而与之相对立的声音是为数不少的谴责，即使不是厌弃，也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全是过来人，全是居高临下的口吻……

    想到这里，我继续查邮件，果真有筝的信，果真掷地有声：

    “这不仅仅是城乡差别问题，还涉及到人格问题，想想吧，这些城市人上溯到父辈而无须再追击其祖父就是来自农村，对农村人的仇视也许就源自对自己父辈的蔑视，生怕人家认出自己的根。

    “农村教育的落后远不是你我所看到的，记得我刚刚到乡镇时，就有乡镇的领导对我说“凭什么先给教师发工资，他们给乡镇做什么贡献了，我们收钱多不容易”，那是我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如此不堪的话。

    “我觉得悲哀，每年都会有一批批学生由于各种原因离开学校，这些学生对社会更多的是仇恨，他们不断的制造暴力，以此来平衡自己的心态。他们的家长也同样希望自己有一条龙，而不是暴徒。而这些又有多少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的国家干部的错误决策造成的，我们剥夺了他们的土地、粮食、资源，现在却来责备他们懒惰、自私、贪婪，谁给了我们这个权利？

    “失去了土地和尊严，我们还要求他们对城里人高唱“我爱你们”！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我为我这个相交了近21年的朋友感到自豪！

    她工作在农村的最基层，那是一切矛盾的集中处，也是一切希望的凝聚处；十年几乎每天都是上一天的重复的工作之后，她还能有一颗这样的心！而且她绝不会是个别的人，她应该能代表大多数，因为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平凡普通如树上的叶子……

    但“替农民说话”，我们真的说不了了，那种种“艰辛”“悲辛”“辛酸”“辛苦”“辛辣”，已没有了切肤之痛，我们又如何妄谈“感同身受”？

    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去营建这样一个世界，让更多的人能来说说自己心里的话。再弱小的叶子，即使是落叶，也有它自己的声音，而一枝一叶，关的是整棵大树，甚至整个森林的情。

    这一条路，我们开始在走了，真的不觉得它艰难，只是觉得幸福。

烟波

或许同行，只是这土地都要用自己的脚步去测量……

当有一天所有人的目光能够平行交织，不再向上或者向下，或许才能安心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