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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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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北京
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瑞典大学的规矩是,老师和学生都迟到,上课时间是8点30,8点40进教室,9点来齐了就阿弥陀佛。只有从摇篮到坟墓的高福利国家才能惯出这样的毛病来。吃了几次早来的亏,我也入乡随俗,保证8点45进教室。这一次,教室里还是空空荡荡,于是我泡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看比尔.奥古斯特的《斯米拉对雪的感觉》。


  9点半了,居然还没有动静。我出去转了一圈,整个大楼静悄悄的,外面的绿地上散落着十几个青年人,光着身子做日光浴,白屁股与绿草相映成趣。这情景我在挪威也见过,北欧缺少阳光,是不是有这种规定,阳光好的时候,学生就自动停课晒屁股?


  回到教室,里面居然坐着一男一女。一见我进来,马上站起,一齐鞠躬,一齐捧上名片,一齐用英语说:“早晨好,请允许我听您的课。


  不用问,肯定是日本人--日本人的英文发音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比我还差。看看他们递上的名片:男的叫高树仓一,女的叫完田美子,两位都在哥德堡大学学中文。男的长尖脸,大眼,八字眉。女的圆脸,细眼,弯眉。两人都戴眼镜,三十出头,大约是夫妻。他们解释,今天是瑞典的仲夏节,学校放假,他们从网上看到隆德大学东亚研究中心的专页,知道我在这里讲电影,就从哥德堡赶来,事先给我打过电话,没人接,就到教室来看看。能碰到我,他们深感荣幸云云。我这才想起来,上周去哥本哈根,临行前研究中心的秘书问我,学校要放假,我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几天?我当时漫不经心地谢绝了。仲夏节是瑞典特有的节日,据说这一天阳光最好,所以屁股也要见见天日。


  经过一番交谈,知道他们在哥德堡大学研究传播学。来哥德堡之前,在北大呆了四年,听过严家炎的课,在斯德哥尔摩呆了三年,听过罗多弼的课,还见到过诺贝尔文学奖中文评委马悦然,他们读过姚雪垠的《李自成》,孔捷生的小说和北岛的诗,认为姚是中国古典文学大师,孔是中国当代文学巨匠,北岛应该获诺贝尔文学奖。他们来这里一是旅游,二是为博士论文做准备。我试着说了几句中文,他们都听懂了。


  我请他们坐,两个人鞠躬。刚坐下,高树又起身鞠躬--问我能不能把谈话录下来,我说没问题。他第三次鞠躬,完田跟着鞠。我想起了一位美国记者在日本的观感--日本人的腰简直像弹簧一样,一天要弯成百上千次,人人乐此不疲。我跟那位美国记者同样,对这种形式主义的礼貌并不欣赏--阳光下的屁股比西装里的弹簧要真实坦荡得多。


  客套之后转入正题,高树扶扶眼镜:“我们正在准备关于中国电影与国民性的博士论文,听说您讲授中国文化与中国电影,特地来请教。五年前,一位北大同窗跟我借美元,说他要去美国研究明清小说。与这位同窗比起来,这两位到瑞典研究中国电影的日本人只能是小小巫了。


  树又要起身鞠躬,我赶紧示意免了。没想到按下葫芦起来瓢,完田冷不丁地起立鞠躬,并轻启樱唇:“我们想请教的问题,可能多有冒犯,请先生原谅。


  我不得不移座欠身。心想,跟日本人在一起,我的腰也得弹簧化。


  高树开问了:“请问,贵国的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反映的是不是中国的真实情况?


  我不假思索:电影是虚构,但它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之上的。


  完田:您一定看过《地雷战》,麻烦您再看一遍,只看其中的一段,我们需要您的讲解。


  说着,她把手提电脑打开,装进《地雷战》的光盘。


  我懒得再看这种老掉牙的片子:“你们一定得看电影才能提问题吗?


  高树:“我们怕讲不清楚。


  “那好,请把电脑关上,这里有多功能光盘机。


  几分钟之后,这部1962年拍的,曾经与《地道战》、《平原作战》一起被誉为“老三片”的抗日电影呈现在瑞典的电视屏幕上。奇怪的是,它与我当年看过的不太一样--片名下面多了三个字“教学片”,开头还加上了一段毛主席语录,并有简要的说明。完田对这个电影非常熟悉,放过开头之后,她就将光盘快进,直到四分之一的地方才恢复正常。


  高树提醒我:“教授,请您注意一下这个情节。”


  我盯着屏幕……


  黄村据点的鬼子和伪军要扫荡根据地,途经赵家庄,赵家庄的三个女民兵为了把敌人引进地雷阵,在山上打冷枪吸引他们过来。中野队长和一个伪军军官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寻找开枪的人。伪军军官一会指着前面说:“太君,土八路的这边。”一会儿又指着左边:“太君,土八路的那边。”中野生气地打断他:“什么这边,那边。”指着侧面的山峦:“土八路的那边!”伪军军官赶紧点头称是。中野得意自己的发现,对伪军军官打着交叉的手势,指示他:“你们的这边,我们的那边。”伪军军官向身后的伪军招手。鬼子和伪军兵分两路,向山上包抄过去。


  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回头看着完田。完田莞尔一笑,露出两排白且尖的牙。她关掉光盘机:“启之教授,在日中战争期间,确实存在着帮助日本军队作战的中国军队吗?


  这不是问题,这是挑衅,我不得不正告她:“完田女士,我得纠正你,在中日历史上不存在日中战争,只存在日本侵华。至于你的问题我看是多余的--任何时期,任何外国侵略者都会在被侵略的国家里找到背叛者。中国也不会例外。


  完田依然笑容可掬,一边鞠躬一边说:“谢谢指教。”


  高树:“您能否告诉我们,帮助日本军队作战的中国友军的人数?”


  “对侵略者是友军,对被侵略者是叛军,是伪军。高树先生,你在提到他们的时候最好注意用词。至于你的问题,历史书上有,我不记得。


  高树起身鞠躬,嘴里发出:“哈伊,哈伊,yea, yea,”的声音,表示认错。


  完田伸出涂了指甲油的纤纤细指,从皮包里取出另一张光盘:“您一定看过《地道战》,这里面有答案。


  所谓答案就在高家庄民兵队长高传宝的一句话上。完田对这部电影的熟悉程度让我吃惊,她准确地将光盘调到关键处,屏幕上出现了高传宝敲钟的身影,在“当当当”洪亮的钟声中,高家庄的男女民兵们从四面八方跑到大树下集合。


  高传宝拿着一份情报,向民兵们传达:“上次没有打死的那个老鬼子纠集了好几个据点的敌人,这回又来了”。


  一民兵问:“队长,来了多少?


  高传宝扬扬情报:“这上面说,一百多鬼子,二百多伪军。想来破坏我们的地道。


  高树:“贵国电影提供的数字是‘一百多鬼子,二百多伪军’。也就是说,中国军队是日本的两倍。贵国学者胡华先生主编的《中国革命史讲义》,对此提供了详确的数字,请您过目。


  他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三寸厚的自制的大本子,本子的封面上写的是日文,侧面贴着分类的标签,他翻到差不多一半的地方,递给我。


  两张中文书的复印件展现在我的面前,左边的一页是“1938年至1945年的日伪人数表”,右边一页是“八路军、新四军在华南地区抗击日伪军战绩统计表”。左边的数字太多,我看得不仔细,只留下一个基本印象--伪军人数虽然逐年增加,但总人数少于日本。右边的数字一目了然,被毙伤、俘虏和投诚的日军是52万4千余人,伪军则是118万6千余众。


  高树指着那两页说:“这左面的是胡华先生的《中国革命史讲义》下册的第801页的复印件,这右面的是同一本书的第802页的复印件。这本书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


  我打断他:“这确实是中国人写的,中国出的书,但是,它只能说明,伪军在总数上少于日本军队,你不妨把这些数字加起来看看。


  高树:“这下面有一行注释,请先生细读。


  这时,我才注意到复印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述所统计的日军包括华北、华中、华东、华南四区,伪军包括华北、华中、华东三区。


  高树的脸上闪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日本军队的人数是四个地区的,伪军的人数只有三个地区的,这两个数字是不可以比较的。


  完田在一边添油加醋:“也就是说,伪军的实际人数未必比日军少,倒很可能比日军多。


  真让人窝囊!这是什么他妈的学术著作!我心里暗暗骂街。表面上还挺强硬:“你们从电影说到史书,到底想说明什么?


  高树:“我们只想向您讨教,为什么中国人有这么多投降日本?这是否与国民性有关?


  他看着我,镜片后面的眼神难以捉摸。


  我压着火--不管这两个日本人怀揣什么动机,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思。你不能否认,几乎所有的抗日电影中都有这类形象,你不能否认伪军之多、汉奸之众与国民性无关。他们为什么投靠侵略者呢?没见有人研究过。


  大约是政府腐败,社会黑暗,国家亏待了他们;大约是小人当道,邪气上升,与其当小人,不如找个靠山当汉奸;大约是心中只有一家一姓,没有国家民族;或者是相信了大东亚共存共荣的鬼话,从种族主义出发,以为这是黄种人反抗白种人的战争,黄种人要雪耻,要报仇,要做天下的主人。


  “……它确实与国民性有关,一盘散沙、有家无国、崇洋媚外、长于内斗而拙于团结对外……”跟日本人说这些话让我很难受,但我还是不太情愿地说了。这两位日本人看来是中国通,不说他们也知道。尽管如此,面前的那台录音机还是让我老大不舒服。


  高树和完田一齐站起,又朝我鞠了一大躬。


  我不知道这回该不该回鞠一躬。


  (摘自《我看日本》作者:温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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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北京

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忽忽,医生大清早转这个做什么啊?

FT,国家贫弱,穷则生变,“叛徒”肯定会多,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不少是迫于生计的吧。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同样的道德标准,就如不能要求所有的树都开同样颜色的花一样。

不过,说到底,还是国力弱,政府不关心国计民生,国民对当时的政府失去了信心和归宿感的缘故吧。就如美国打伊拉克,只听说过伊拉克人帮美国人打伊拉克人,没听说美国人帮伊拉克打美国人一样。。。。。。。。。。。。。

非常不道德的延伸和设想一下:假如日本现在侵略咱们中国。。。情况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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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就如美国打伊拉克,只听说过伊拉克人帮美国人打伊拉克人,没听说美国人帮伊拉克打美国人一样。。。。。。。。。。。。。



嘿嘿,先声明,娃娃这次说的我基本都同意


就这一句,是有的,虽然非常非常罕见

我记得美军攻破阿富汗的那个什么基地组织营地的时候,抓到过一个美国人,很年轻,他是美国人,但是信伊斯兰教,他认为美国政府非常邪恶,所以跑到阿富汗来参加对抗美国的圣战了

这个人被抓回国,好像以叛国罪和参加恐怖活动罪起诉了

恩,具体不是记得很清楚了,大概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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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朱学勤:从明儒困境看文化民族主义的内在矛盾
进入二十一世纪,大陆本土一个日益严峻的危机,是上下内外的认同危机。为缓解这一危机,主流意识形态正在退守民族主义,以图重新凝聚民族的共识。相比过去的空洞教义,能退守民族主义毕竟是个值得肯定的进步。但是,民族主义也是一个有待充实的符号,它究竟应该充实以何种精神资源,方能促进而不是羁绊今日社会的现代转型?在民族发生学层面,甚至连先有民族存在再有民族主义话语,还是先有民族主义话语而民族存在仅仅是这一话语的建构产物,主客观孰先孰后,都是一个尚待探讨的问题(1)。
  就解决认同危机而言,我倾向于哈贝马斯所说的宪政爱国主义,其积极方面哈贝马斯本人已有详尽论证,此处不应由我赘述。本文只能从消极处探讨相对宪政爱国主义的另一种认识:一部分知识分子看到主流意识形态退守民族主义,而且回归传统文化,即感欢欣释然,似乎只要回归本民族传统文化,认同危机即告缓解,民族主义的现代难关亦能度过。我将这样的认识简称为文化民族主义。
  应该承认,文化民族主义不自今日始,至少可以追溯到孔子说“微管仲,吾被发左衽矣”。但在今天讨论文化民族主义,较好的切入口也许是明末清初顾、黄、王三大儒痛定思痛的那场文化反思。这不仅因为先秦“夷夏之辨”从零散的伦理言说发展到明清之际,终于获得完整的理论表述;也不仅因为此后文化民族主义也出现过几次高潮,但无论是理性触及的深度,还是感性诉诸社会动员的力度,都没有超过这一年代;还因为中国古代政治思想藉这一理论发生了最具爆发力的突破,而恰恰是在这场思想突破中,孕育了我们今日可以讨论的消极因素。
  以顾、黄、王为代表的那一时代,是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上最具原创力的年代。在无外来思想接援的困境中,那一年代的仁人志士几乎穷尽了在各个方向上能够尝试的突破,诚如牟宗三所言,“断潢绝港,只差一篙”(2)。所谓“只差一篙”,是指相距同时代西欧政治思想的突破成就,如洛克的自然法、社会契约论思想。三大儒中,又以王船山的哲学成就为高。但也是在王船山这里,中原居民的文化自矜被超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以王氏下列论述为例:
  人不自畛以绝物,则天维裂矣;华夏不自畛以绝夷,则地维裂矣;天地制人以畛,人不能自畛以绝其觉,则人维裂矣。(3)
  视情皆善,则人极不立,乃至“自陷于禽兽”(4)。壁立万仞,只争一线(5)。
  这可能是目前能够见到的文化民族主义最为彻底也最为极端的论述。孔子言:“微管仲,吾被发左衽矣”,强调中原居民与周围民族文化位势的区别,事关“春秋大义”,即使管仲有违臣德,一士再仕二主,也可以迁就。但到王船山这里,以“三维”定“人极”,“夷夏之辨”不仅是不同民族之间文明程度的区别,甚至还是人与无机世界的区别。如此决绝的“夷夏之辨”对于王船山终身不仕老死岩穴,当然有积极的支撑意义,后人应该有悲情的理解。但这样的“春秋大义”,也潜伏下不能正视其它文化的自闭排外心理。
  在这一方面,顾炎武的文化定位较为平稳。文化强调的重心,不是落在“夷夏之辨”,而是落在避免“亡天下”的社会崩溃。在顾炎武看来,汉族文化的沦丧比汉族政权的沦丧将具有更为严重的历史后果。“微管仲,吾被发左衽矣”,潜伏的文化优先,被顾炎武推向一个惊人突破:“保天下”第一,“保国”第二,甚至可以置后。文化优先在这里一路超升,直至超脱为臣为士者对王朝正朔的忠诚。顾炎武有言: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6)
  这是十七世纪中国政治思想最可宝贵的突破。为维护这一突破的正面价值,现代知识分子大都能警惕并抵制对这一突破的歪曲。那一歪曲集中表现在二十世纪现代汉语里,经常被浓缩为与原意相反的句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对此保持警觉当然是必要的。但在警觉之下,再挖一层深入思考者则较为少见。试想:即使恢复炎武原意,按照他“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这一逻辑链,隐含有两种逻辑后果:一,将国家改建随王朝轮回全部放弃,听任“肉食者谋之”;二,国家改建能从保天下的文化认同中自动出现。前一种过于消极,“肉食者谋之”,只会谋出一个王朝轮回,不可能挣脱这一轮回;后一种似乎乐观,国家改建是文化坚持的自然后果?其实也同样具有消极成分,值得质疑。
  质疑的理由在于文化领域与政治领域各自具有相对独立性,一不是相互决定,二不能相互取代。民族国家的改建当然需要文化资源的支持,但至少不会从文化领域自动出现。相反,由于将政治认同的条件维系于对传统历史文化的认同--“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还可能出现令顾炎武意外的第三种逻辑后果:只要新朝廷“保国”安定以后,回过头来跟着你来“保”这个文化“天下”,你怎么办?新朝改变文化政策,对传统历史文化变镇压为维护,从戮儒毁庙,一变为开科祭孔,此前因文化认同而建立起来的民族气节,很可能转过头去,随着对方认同这一边的文化,这一边也开始认同对方的新朝政统。这样一种始料不及的“历史意外”,还没有等到乾嘉小儒如过江之鲫,即以三大儒当代视之,在黄宗羲晚年的尴尬遭际中已经出现。
  三大儒皆强调“夷夏之辨”,但以黄宗羲较为通达。《明史?历志》初稿撰成,黄宗羲曾批评说不该将徐光启依据西洋方法主持编撰《崇祯历书》的成就删略不提:“顾关系一代之制作,不得以繁冗而避制之也。以此方之前代,可以无愧。”(7)这样的通达态度在王船山那里是不可想象的。经过他增补,《明史?历志》增录了徐光启等人融会西方自然科学知识的成就。不过,经过黄宗羲亲自审正以及黄氏弟子执笔的这部严肃史书,最后还是落入“中源西流论”的窠臼:“而西人浑盖通宪之器、寒热五带之说、地圆之理、正方之法,皆不能出《周髀》范围,亦可知其源流之所自矣。夫旁搜博采以续千百年之坠绪,亦礼失求野之意也,故备论之。”从情绪意态上说,在黄宗羲这里看不到王船山那样对外来文化的极端排斥,但挖深一层看,他能在正统史书中登录当时所知的西方科学知识,只是“礼失而求于野”,并未摆脱中国文化的自我优越感。
  顾、黄、王三大儒中,历史留给黄宗羲个人的生命时间最为长久,但也给他安排了一个比顾炎武、王夫之更为严酷的晚年。他终于活着看到了康乾盛世的开始,看到了这一新王朝在武力层面上“保国”之成功,还看到了这一王朝在精神层面上的成功,几乎所有的文人士绅都放弃武力抵抗,认同新王朝的政治合法性;最不能看到但历史强迫他看到的,还有更为残酷的第三层:康熙不仅认同了前朝的历史文化,甚至宽容他对这一文化政策转向的最初抵抗,从容等待他从岩穴隐居中走出,新朝天子以更沉着的自信跟着他来“保”其文化“天下”了!这样的长寿,实际上是历史的残酷。历史之折磨,是把志士仁人的慷慨就义拉长为一场漫长的煎熬,犹如希腊雕像拉奥孔式的无声呻吟:父子俱为巨蟒所缠噬,从缠身到噬心,一步步伸向他的咽喉部位;为父者既要保护被噬的亲子,又要勉力抵开昂然逼上眼帘的蛇之首,人与蟒如此近距离对视,却又不能一朝解决,撼人心魄。黄宗羲的拉奥孔痛苦,也许能从他下列行为及其反复辩解中得窥一二:晚年不得不与新朝权贵交接,为儿子谋取文职进入史局,尤其是安排学生万斯同、万贞一等人下山入京参加《明史》修纂,为争得历史文化的编撰权,不惜在政治操守上打一个折扣,等等。
  从留下的诗文看,顾、黄、王三大儒中,也确实以黄宗羲在坚守政治操守时付出的身心代价最为长久,所谓血火抗争,十死一生。即使如黄宗羲这样令人尊敬的岩穴之士,在康熙转变文化政策,开科祭孔后,他定位于文化民族主义的政治不合作也终于有所松动,甚至不得不软化。七十七岁作《重建先忠端公祠堂记》,出现这样的矛盾字句:“今天子纂修《明史》,追数明室之亡,在于天启”,既追述先烈为抗清从容就义,又称被抗击者为“今天子”;七十九岁作《周节妇传》称:“今圣天子无幽不烛,使农里之事,得以上达,纲常名教不因之而盖重乎?”新统治者旌扬“纲常名教”,抗争者则进一步追加认同,从“今天子”而为“今圣天子”。我们当然不必像章太炎那样苛责黄宗羲,说他此前五十四岁作《明夷待访录》,即埋下变节伏笔:“黄太冲以《明夷待访录》为名,陈义虽高,将俟虏之下问。”(8)但是,黄宗羲暮年留下的一些“颂圣之词”,确是不刊事实,从当时的吕留良攻击他为“蛟龙变蝌蚪”,到近代的章太炎苛责之词,以至最近一次的国际黄宗羲学术讨论会(1986年10月,宁波),都不断有人提及(9)。
  我很难同意今人继续沿袭从吕留良、章太炎那里沿袭下来的单一而峻急的道德标准,也不赞成今人以同一理路反过来为黄宗羲的气节做曲意回护。道德苛求或曲意回护,都预设有一个很成问题的前提,将历史道德化,以高调逼人,甚至是以理杀人。这里说的“以理杀人”,当然是从戴震所言的伦理冲突而来,但又不限于此,是应指向一个更深层面:文化价值与历史环境的紧张。后一层面比较隐秘,却更为长久,又时常为人所忽略。而道德苛评之逼窄,要么是牵引人远离这一层面,要么是在这一层面火上浇油。人们通常只注意历史的狂涛巨澜,很难看到惊涛裂岸之后,退潮时分步步收汁烤干,而留在这一空间里的人,几乎是在忍受蟒身蛇舌的冷火舔噬。所谓拉奥孔的痛苦,不仅具有美学价值,其刺探历史幽暗的深度,也超过通常的历史作品,同样摄人心魄。三大儒中,唯黄氏犹如拉奥孔,生活在退潮之后,忍受蛇舌舔噬,其中年壮怀激烈,晚年曲折松动,都有大不得已之痛。读黄氏晚年诗,应能处处声闻拉奥孔无声呻吟之点滴?如果今人还是从变节与否的道德词语去评论此类历史问题,不仅再一次陷于“夷夏大防”的此胶彼漆,自陷古人泥沼;更为可惜的是,也辜负以英雄暮年内心浊泪凝结起来的这一特殊个案,此一个案郁积历史文化冲突之信息含量,非寻常人生能够触及。而这一信息含量能提醒后人提问的地方,恰恰在于:将民族主义定位于历史文化,能否使民族主义坚持长久?这不是黄宗羲个人的困境,而是一个古老民族在面临外族入侵时期的集体困境。
  从目前可见的历史资料统计,汉民族遭遇过多次异族入侵,每一次入侵都激起激烈的反抗,而越往近代推移,越容易把民族主义的气节只收缩为历史文化的认同与坚守。但我们不得不看到,对异族入主中原的集体抗争,没有一个能坚持到一个世代以上。即以反抗之持续这一特殊角度比较,中国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弱小波兰。有五千年历史文化的中国,一国三政,汉奸数量之多,大概只有地球上另一个同样以历史文化自负的法兰西可以比拟。如此难堪的当代记录,应该迫人深入一步想,这是一个道德机制问题?还是将民族主义定位于文化认同很难避免的内在矛盾?
  这一矛盾困境大致可以从两头说。
  一是历史中人的具体处境。能从效忠于一姓一室的王朝遗民或称政治遗民中超拔出来,进入以历史文化为认同对象的文化遗民状态,这是民族主义的一次飞跃。这一飞跃在顾炎武那里得到了最为清晰的表述,同时也潜伏下危险。成于斯者败于斯,只要新王朝改变文化政策,承认文化遗民念兹在兹的历史文化,遗民很快又会有第二次飞跃,第二次飞跃或可称超拔,则是向着另一方向运作,逐渐弥合此前因文化定位而产生的政治不合作距离,当后者认同他们的历史文化时,前者则逐渐认同后者的政治合法,再一次成为新王朝的政治顺民。从政治移民到文化遗民,再从文化遗民到政治新民,多半在遗民的第一代后半期发生,至迟也难拖过第二代。一跃而为文化清流,这是螺旋的左半圈;二跃而为政治犬儒,这是螺旋的右半圈;如此超越再超越,画完一个圆,也就落到地面实现了从文化到政治的软着陆,完成一代士人对新王朝的强权认同。文化自矜与政治犬儒之间,可能只隔着一张纸--就看新强权承认不承认他那一点历史文化。而对于统治者来说,只要有中常智力,多半会很快看破并捅破这张纸,统治者在纸的这一边只要跪下一只腿--认同对方的历史文化,就能赚得对方在这张纸的那一边跪下两只腿,全方位认同新的统治秩序。由此,文化遗民也就在一代人甚至不到一代人的时间里,完成从文化自矜到承认新朝的转折。至于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平复内心的自责,则因人而异。如黄宗羲为儿子向新朝大学士徐元文谋职,致信后者曰:“昔闻首阳二老,托孤于尚父,遂得三年食薇,颜色不坏。今吾遣子从公,可以置我矣。”(10)甚至如史可法这样的抗清英雄,都留下有这样悲愤的遗言:“我为国而死,我儿当为家而活”(11)再大胆猜测一句,现代史中如周作人下水认同北平日人统治,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理理由。文化自矜者转折为政治认同,并不少见,从历史到现实,充塞于途。至于是三年食薇,还是当年即止,反而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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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上海

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把买日货,进日企类同于汉奸是不是\"将历史道德化,以高调逼人,甚至是以理杀人\"的简单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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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3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zt:日本人看中国的抗日电影

呵呵,其实不用研究是不是为军人多还是日军人多得问题
毕竟中国人总体基数大.
另外,其实现在伊拉克死得人中不也是伊拉克得警察比美军士兵多哈.

研究当时是抗日得人多还是帮日本人得人多才是有意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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