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山里的孩子们。

直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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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虚掩着、斜支在两围破烂木板中间的，是用长短不一的竹条编排而成露着窟窿与缝隙的门，柴扉这个词如果出现在辞赋里，那么也许将充满着田园的诗意。但是，在这里，它只代表着贫穷。
      这门后，就是我们要探访的稚嫩笑颜中掩着重重心酸的脸庞、破旧污浊衣服里包裹着的瘦弱的身躯。
      这个地方，叫做七百弄，位于广西大化县。弄是当地的一种地貌，是那种四周环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中间低洼下去的样子，村民们就祖祖辈辈散落居住在一个个弄里，弄底很深，却又面积很小，一个弄底里仅能容得下几户或十几户人家，而他们的田地可能在高山阻隔的另一个弄底，于是他们需要每天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徒步翻山越岭去打理那赖以糊口的一亩几分最多两三亩地。七百用以形容山之多，弄之繁。如果不是散布其间的穷困，那么这连绵如水墨写意的山真是一道道美不胜收的景色。可是对于这些老乡们来说，不仅如汪国真所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更由于这贫瘠缺水的山区令他们窘困，因而实在没有理由去欣赏眼前的佳景。
      在这一路上，我们几个同去的志愿者―无语、无根、晴空、阿芳、阿玉，不断相互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不种一些经济作物，比如说果树什么的，为什么不种些成长周期短有采伐价值的林木等等，我们以自己的角度探讨着各种可能改变他们境遇的可能。可是，少雨、地下水位深、土壤贫瘠、山里交通不便这些因素使这些看似容易的想法实现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可行性。
这里的村民几乎只能种植一种作物―玉米，因为它耐旱。除了用以填饱肚子，多余的拿来酿点玉米酒，玉米杆能用来生火做饭外，这东西不能带给他们一点多余的经济收入。而这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逢大旱之年，恐怕连这点功用也成奢望了。
      同事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从山区里面迁走。是啊，迁走容易，可是世界虽大，哪里又能让他们容身立足呢？他们哪里有立足他处的资本呢？看看他们那些扔在旧货市场都无人愿意问津不值一文的家当，你就会明白他们无力改变自身处境的窘迫了。
      但是，我们仍然希望他们冲破重重的困难从深山里走出去，在我们看来，只有那些孩子们获得了足够的知识，才能获得在外面精彩世界立足的资本，才能让他们的下一代不再遭受他们祖祖辈辈所曾遭受的贫穷与困顿，才能真正改变自身的命运。

      小丽华看到我们这些城里来的陌生人走进屋里，闪躲着想从后门逃开。
      贫穷是一种耻辱，谁都不愿蒙羞，至少不愿面对。
      屋子里昏黑一片，但仍有光亮，那不是灯光，而是那用破草席围成的千疮百孔的“墙”透进的光，还有茅草屋檐与这“墙”中间巨大空隙洒下的光。地面是用不规则的木板铺成的，留着宽宽窄窄的缝子，隔着这地板的下面一层是猪圈。踩在这吱嘎作响、微微作颤的地板上，下意识地就小心翼翼起来，不仅是由于这地板的颤，更是因为怕沉重的脚步打乱了她们的平静。
      在烟尘的缭绕中，妈妈和婆婆蹲在熏肉的炭火旁，各自叼着一根烟斗，对于我的镜头，她们倒是没有丝毫的闪避，安之若素，旁若无人，好像我们根本就不曾闯入这昏暗的屋内。也许，对于命运的安排，她们早已经泰然处之了。
      丽华的姐姐在外打工，供着一双妹妹读书和一家人的生计。小丽华出落的水灵可人，如果是生在条件好一些的人家，一定会打扮得衣着光鲜，享受着花季少女的美好年华。那最小的妹妹穿着脏脏的海军条子衫，怎么看都像一个男孩子。
这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这回事情，你无法决定自己是降生在乌衣巷，还是这穷山沟，这也许就是前生注定吧。
      我们要求给她们来一张全家福，站立在靠门稍亮的地方，妈妈平静得毫无表情，小妹妹似乎不知该如何面对照相机，姐姐把自己躲在小丽华的身后，露出勉强甚至有些惶然的笑意，这个家庭仅只她是跟外面的世界有过长时间交往的，那么这种笑意是源于外面世界给她的印象与经历吗？
      只有小丽华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么自然、纯真与动人，也许她希望我们的镜头记录下一个快乐而美丽的女孩，虽然她有着比我们更多不快乐与不美丽的理由。
      希望乃人间至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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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

      贫穷是一种耻辱，谁都不愿蒙羞，至少不愿面对。
  

..........   

     希望乃人间至善。
  

    

如影随风

我发现,理工科的男生往往比文科生还有才气,为什么呀?
那弄,被直言无忌写出来,让人无比地心酸与感动....

困猪

期待继续

直言无忌

无根： 写出来的时候比当时有更强烈的感受，尤其看到一张张照片

如影：有这说法？    汗，俺可是才疏学浅 　是那弄让人心酸与感动啊

困猪：谢谢

直言无忌

回来以后，我总在想，也许我们把有些问题看得太过简单了，简单到像司马衷问胡不食肉糜那么不经大脑，因为人往往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根据自己以往的生活经验与环境与思考问题，把一切想当然。设身处地有时候是句空话，因为你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艰辛背后的心酸、痛苦、无奈、挣扎，故而你也无法从根本上理解由此而生的思维逻辑与行为模式。
      比如说有的父亲为什么那么穷，还要酗酒，还有钱喝酒，却不愿把这钱花在孩子的教育与改善生活方面？
      当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翻天越岭去耕种那几分薄田，回来后坐在那徒有四壁、千疮百孔、昏暗无光的家里，看着那些破衣烂衫的孩子，你怎么可能不油然而生一种悲苦，并进而需要将这种悲苦通过某种方式渲泄出来呢？看书？没有文化，也没有书。看电视，没有电视，也没有钱用电。其他业余生活？统统没有，也许只有山里如水的月色和满天的星斗，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处在这种境地中，我们就不应该再以指责的口吻去面对他们及他们的这种问题，我们没有这个资格。更应该给予他们的，是理解与关爱，是帮助他们走出这种困境的切实行动。

      小阿肖的父亲就是一个酒徒，虽然他外出打工，但酗酒恐怕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排解苦闷与压力的唯一可行途径。阿肖跟我们说起这个的时候，眼里挂着强忍的泪花。
      父母俩人都在外打工，照理说经济条件应该会有所改善，供阿肖和两个弟弟妹妹读书不是没有可能，但父亲还是希望阿肖读到初三毕业就外出打工，这样家里的负担就会轻一些。跟阿肖的表哥聊天的时候，他提到阿肖的父亲好像还有盖房的计划，毕竟长期住在那种破旧低矮的房里，看着周围乡邻相对高大敞亮的新房，谁都是不肯和要动心的。与小丽华家一样，这都是阻碍她们继续读书的很大障碍。
      阿肖的成绩不好，因而当我们要求看一下她的成绩单时，她很不情愿。依稀记得她有一门功课好像只有三十几分吧，只是初中的学生啊。当我看到阿肖红红的眼眶里噙着的泪光时，我突然觉得用成绩去要求她真的是不应该的。学习好有什么用？总还是要辍学的。有学习好的条件吗？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要求奋发向上是不是太过不近于人情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豆蔻年华的时候，已经要准备去承担家庭的重任了。那份成绩单也许正是她低落的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吧。
      我对阿肖的表哥说，可不可以送她去读技校或职业中专什么的？这样她有点一技之长，将来也可以做好一点的工作，赚多一点钱。其实内心还是希望她多读一点书，不要那么早就置身社会了。表哥说，哦？是吗？读技校真的会有用吗？不过，我们有些话也不太好说的，还是要看她老爸的啊。
      是啊，毕竟只是表哥啊。正如我们刚才走进阿肖家里，堂屋里围坐一地的乡里乡亲，还有后来闻讯赶来的，把屋里挤得满满的。大家都对我们说，这家真穷啊，需要帮啊。可是，真正能帮到他们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阿肖和表哥一直把我们送到村口的公路旁。无语拥抱着阿肖，对她说要好好读书啊，无根也鼓励她说要加油啊。
      阿肖有些恋恋不舍。
      我们，是她偶尔可以窥见外面世界的少有甚至是仅有的窗口，我们未必是光明，但至少我们可以让她感受到光明。
      看到光明，但无力摆脱黑暗，也许更加痛苦。然而，就此关闭窗户，却只能永远沉沦在黑暗中。痛苦，是一种力量。

(待续)

无根

贫困或许是他们无法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但不希望成为他们选择的一种生活态度，或者成为他们消极面对生活的一种理由

百色助学

半天云

如果有可能，可以和孩子的父母深入交流一下孩子后续的发展，以及希望之光对资助孩子的政策和要求等，尽可能帮助孩子继续学业。

微雪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