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之行 于兰 200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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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quot;喏,往前,沟口就是联合村.quot; 给赤膊的汉子这么一指,我和爸爸只能继续沿着公路绕山而行,肩背一个若大的背包走了一个多小时,似乎连抬头直腰也困难了.已是晚上8点过,天色渐暗,墨黑的山的轮廓渐渐模糊,仿佛从四面八方压下来,要把我们埋在这山林中.
quot;喂,小伙子,杨云贵家在这里吗?quot; 忙喊住村口一个扛着锄头的瘦男孩.
quot;哪一个?杨云贵?在, 我带你们去!quot;他很热心的说道.看不清他的面庞,也看不清地上哪是石头,哪是泥泞,只能亦步亦趋的拖着虚晃晃的身子大步跟紧.

quot;到了,就是这里!quot;石头房,木头门,都是泥土的颜色.屋里黑黑的.-----瘦男孩放下锄头,道:quot;他们一家子还在地里哪!你们在这儿歇脚,我去喊!quot;转身飞也似的跑了,留下我和爸爸带着长途的疲惫和忍不住的失望.

9点过,一家人才从地头忙完回来.

(二)  

quot;吃夜饭没? 下面吧,我们乡下实在没啥好吃的.quot;  我们下了客车就吃了一碗小面,但找学校,找家里,来来回回折腾这几个小时,不禁又饿了.  吃着杨父从邻居家借来的面(早知道他是去借,我们才非常后悔,但杨父执意),淡而寡味.桌上摆着一小碗酱油和一小碗菜油,这般珍贵,让人心酸.昏黄的灯光中蛾虫飞绕;穿着黑色羌裙,颧骨高耸的杨母蹲在墙角收拾一筐四季豆,一个穿着红色汗衫的男孩一言不发的在灰土色的灶台边洗碗,刷锅---一面听我们讲述此行的目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分得很开, 他就是杨云贵. 杨父摇摇头:quot;我都只读过5册书,我们这里,又有啥子办法?  quot;我那个大儿子还不是一样歇了学在屋里作活儿?这个娃儿(指云贵)要不是杨书记,怕也早就停了学,唉!quot;  爸爸和杨父聊年景，聊收成，我索性也走到灶边，试着和杨云贵谈起来。
“吃过了没有？”
“嗯，我们吃了才下地的。”
“辛苦吗？那你作业什么时候做呢？”
“……做完了的。”
“你最喜欢啥科目？”
“不知道。”
“那你想想，喜欢上什么课，比如：语文，数学，自然……”
“体育！”

（三）

正如电影中的一段独白：我也曾熬过孤寂的长夜，独自在黑暗中，心里东想西想，时间慢得如同刀割，但那个晚上才是我一生中最长的夜晚。被无数的虱子咬得难以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是一种经历，聆听天蓬里的老鼠乐不可支的跑来跳去又是另一种体验。浑身的皮肤被我抓得发痛，为了减少与床的接触面积（我怀疑虫子都是被褥里的），我干脆坐在床边，尽量伸着脚（以免触到床单），睁着眼睛，静听表的嘀嗒声；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在农村，真正的寂静，真正的漆黑一片铺天盖地的包围过来，让人窒息，这够让我回忆两辈子。我将背得的诗文统统过了一遍，自己给自己讲一千零一夜，……如是的游戏玩了又玩。要天亮了吗？木板门下的缝隙透一些微弱的灰光，我在黑暗中无所搜寻的眼睛立即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贪婪的看起来，仔细研究木板边缘的凹凸。不知道爸爸睡的怎么样？主人家起得早吗？现在几点钟，还有几个小时？我望着窗户，觉得东方泛白了，心里一阵激动，眨一眨眼，原来那只是我自己眼睛睁得痛，看花白了……

第二天主人家清晨即起，（真是万幸！）妈妈和爸爸把昨晚洗好的四季豆放进箩筐，绑在自行车后架上，父亲准备用这辆借来的自行车进城卖一天菜。儿子在灶边默默的吃玉米羹。
“你们吃面不？昨晚还剩的有。”
“不用，你们吃啥，我们吃啥。”
“咋个行,我们一年到头都吃这个，你们远来的客……”

见爸爸有些生气了，主人家才与我们一起分食玉米糊。食毕，一边与杨云贵走在上学的山坡上，一边默默的但愿那筐四季豆卖个好价钱。

（四）

今天我们整天都在爬山。离开学校后，背包里没了几摞书（我从书架上清理出来带去的），登时轻松了许多。我们今天要走访龙溪寨，布兰村的所有名单上的孩子，有7，8家， 15岁的杨伟带路。爸爸虽然年过半百，但曾下乡在山区，爬坡也算经验丰富，杨伟生长斯域，更是不在话下，看来只有我是新手，不过我的体力和灵巧可以弥补一些经验的不足。

尽管有时候我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但实际上任务并不太困难。头一段路很好走，后来悬崖逐渐陡峭起来，有那么六七十米我们是手脚并用，抓住岩石上突出的石棱和崖壁上的裂缝，一点一点的往上移。要不是杨伟，我可能爬不到布兰，他走在前面--真是灵巧的让人惊叹--然后回过头，拉着我的手，让我踏着岩石上他踏过的地方上来。

有时候我稍稍喘口气，便从山腰上俯瞰远处我们走过的地方。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景色竟如此美丽。刚刚访问过的龙溪寨已经变得很小了，灰灰的，四四方方的十几个羌族民具被一层层梯田包围着，一层的边沿大都有一行苹果或花椒树，像立体的镶边。

（待续） 原贴时间 200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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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

说实话，我很喜欢看这样的调查手记。
期待你的续。

老糊涂

很可惜啊！！于兰MM现在忙于学业，不能继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