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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风以及寒羊的故事 [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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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6-12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云和风以及寒羊的故事
1.
在南二环以外,沿曲江路一直朝南,离城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道长满荒草的山坡。
在夏末黄昏,独自躺在山坡的顶上,隐没在荒草丛中,仰望天边镀金一般的云霞。那种与喧嚣尘世隔绝一般的宁寂与自由的感觉,虽然短暂,却足以让一个濒临极限的男人,获得重新赤手空拳走进拥挤人群中的勇气与信心。
发现这样一个近在咫尺却遥渺如天堂一般的地方,极其偶然。
那是去年,在街边的法桐叶子纷纷飘零的深秋季节,云和风俩兄弟暂时断了联系。
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1月23日,是他的创意工作室接到第一单生意之后的第101天。这一天,从早晨第一个电话开始,到他疯狂扯断电话线的那一刻,几乎没有一个好消息:那个连常识都不懂得的新创周报总编,在早晨八点钟打发人抱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毛稿之后,打电话来要他在晚上九点钟以前交出四块版的胶片,下午四点钟之后又不断打电话来对他送过去的校样提着极其外行的批评意见,口气专断而不容商量,一次次超原则的让步,让他对一周前接到的这单生意充满厌恶与羞愧;上午10点钟,他刚刚做了两期的那家杂志社编辑部主任打电话来,告诉他从下期开始,刊物的设计制作由杂志社自己来做,与工作室的合作就此解除,但前两期制作费中尚未兑付的2000元欠款,却以种种鸡毛蒜皮的不满意而被一五一十地扣除干净了;上午10点50分,房屋中介所打电话来催交明年上半年的房费,他冲着电话喊:“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你着什么急呢!”;中午1点钟,他三年来第一次从心灰意冷中重新点燃激情,决意要娶之为妻的女孩子打来电话,说她将要跟前男朋友一起去澳洲,签证已经拿到手了,并说了无数声对不起;下午3点钟,在工作室最忙乱不堪、一片狼籍的时候,可能因为他一句过于严厉的指责,三个电脑设计员中,他下功夫最多,终于带出点眉目的那一个和刚刚做了他女朋友的打字员一起提出辞职,理由是他们要去考研;下午5点20分,那家委托他做5期报媒广告设计的旅游公司打来电话,告诉他后3期的设计已转交另外一家广告公司,并让他现在就派人把公司的图片资料送回去,问及前两期的制作费时,对方惊讶地问:“还有设计费吗?”并以当初是朋友介绍,没有谈及设计费的问题,也没有签合同而拒付这一笔费用……他终于不再彬彬有礼,冲着电话机大骂一句:“你纯粹他妈的强盗逻辑!”一把扯断电话线,顺手将电话机从窗户上扔了出去,然后在一屋子员工、客户惊异的目光和缭绕的烟雾中走出门去。
在这一天所有的电话中,有一个是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他这里的风打来的。话机里的背景音告诉他,那是在野外,在一个空旷而宁寂的地方。风的声音一如往昔,一字一句,沉缓而专注,有序而坚定。他说:“我要去西藏一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对不起,你那里我帮不上忙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风的声音和那空寂的背景音让他的思绪有稍许的恍惚和游离,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回到眼前,挂断电话,继续做事情。
2.
那天下午从工作室出来,他一直让路带着脚行走,什么都不想。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他突然看到了这道小山坡,并没仔细想过在离城市如此近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静如处子一样神奇安详的处所,像是有某种暗示,他依然是任由脚步带着自己走,却是不知不觉间就躺在了坡顶上有些泛黄的荒草丛中了。
那时,天边正是太阳刚刚落下去时的晚霞满天。他躺在那里,并没有多想那个要去澳洲的女孩子,他知道会是这样的。
他想的更多的是风。
云和风并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平常也不用,即便现在知道的人也很少。
他俩是1988年同时考上美院版画系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他们很快就成了棒打不散的好兄弟。
首先,在有十五名同学的班级里,浓重的陕北口音让他们发现两个人竟然是来自相隔不远的同一个地方。老乡,是他们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彼此信任和亲近的第一个理由。
不久之后,他们又发现了另一个共同爱好。
那是周日,别的同学都早早离开寝室,进城的进城,去郊外的去郊外。云照例在十点以后起床,然后去校门外那家麻雀书屋,先将上次借的《碧血剑》还回去,然后在满满一架子的武侠小说里找《射雕英雄传》,因为上一次来时,这套书已经被人借走。
就在他拿到书要离开时,看见了刚刚进门的风。风来还的是《雪山飞狐》,借的是《书剑恩仇录》。
这一天,他俩是在云的宿舍里,各人抱一本书,一直黑看到晚上九点多钟,等其他人都陆续回来时,才放下书,一起去夜市的烤肉摊上吃宵夜。
吃着烤肉,喝着啤酒,聊着“仗剑走天涯”的倜傥风流、侠肝义胆,不觉已是夜深人散。在空旷的街市上,他们朝回走着,兴尤未尽。先是风扯开嗓子唱“一道道沟来一道道梁,一眼眼望不到天边上……”云也跟着唱。他俩都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从小存在记忆里的信天游是唱不完的,东一段子,西一段子,在人迹寥落的夜的城市边上,他们像是站在黄土梁上一样,肆无忌惮。那样一种原本是在旷野里穿云破雾的苍凉歌调几乎是彻夜旋荡在深灰色的夜的上空,直至天色曦微,他们不再唱歌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地方了。
在那天以后,他们各自起了一个笔名,云叫云飞扬,风叫风荡荡。短笺往来时,互称云兄风兄。当时他们很得意,感觉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神秘双剑客。后来,他们用这两个名字在刊物上发表美术以外的其他作品,直至现在。
3.
然而,在很多的相同之中,他们有着天性里最深刻的不同,外人不知,他们自己却清楚无比。
在班级里,以及在后来的朋友圈里,他俩一直是风骚独领的。在专业学习和后来的创作中,云更偏向丝网版和蚀刻,而风则始终钟情于民间剪纸、木雕和版画之间的融合。
在任何一种活动与聚会中,风始终只唱陕北信天游,敦实的身材往起一站,头一低一扬之间,一嗓子就可以直上云天。他从不唱别的歌曲,也不会。而云属于更才气的一种,他易于接受和投入他爱的任何东西,从信天游爱到《一无所有》,从《一无所有》爱到崔健,从崔健爱到摇滚,从摇滚爱到迈克・杰克逊……杰克逊后来成了他心里至高无上的歌王,他无数次唱那首《比利》,尤其是在路上行走的时候,脑子里回闪着穿红T恤的尚未做过整容手术的小迈克的样子,感觉那就是自己。最疯狂的时候,他与一家画廊签约,模仿几位当红画家的画儿,不落款卖给画廊,然后在假期里组织了自己的一个摇滚乐队,叫“山楂树”。
“山楂树”曾经在酒吧和露天广场演唱,和这座城市里另外两个乐队齐名而风靡。临近毕业前,“山楂树”解散了,云甚至因此影响毕业分配。
但是,风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成绩和雷打不动的习惯,每一个假期里,他都打理好行装离开学校,去农村采风和写生,每一次他都会有很多的收获,回来时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约了云去喝酒,然后将搜集来的民间艺术品一样样拿给他看,如数家珍。
后来,风留校当了老师,而云却被分配到一个县级文化馆。那时,他们都已分别恋爱,云不会抛下那个他正疯狂爱着的美丽聪慧又要强的女孩子,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他甚至连去报到都没有,直接去一家杂志社应聘做了美编。
从那时到现在,云变了很多,而风却始终像一道不变的风景,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4.
风后来和第一个谈恋爱的那个女孩子结了婚,除了尽心教学以外,依旧是每一个假期和所有不代课的日子里都安排外出,去各地采风和写生,当然,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陕北。除此以外,还写文章发表,也给别人做装帧和插图,偶尔也会接一些帮人做装潢的活,但更多的时候是推掉的,为了不耽误自己的时间。
直到他告诉云要去西藏之前,已经有两本个人画集出版,他的家和工作室里简直成了一个民间工艺博物馆,他不止一次和云说过他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要举办一次全国最大的民间艺术收藏品展。个展他觉得要容易得多,随时都可以。
云在这些年里却经历了许多变幻与跌宕,他曾经在三家杂志社、两家广告公司应聘工作,直至和那个女孩子分手时,两个人依然深爱对方,但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相处下去。从生命的深处讲,云不管在做什么工作或具有怎样多的才能,他其实都只是一个诗人,一个像歌王一样的诗人。但这不是一个诗的时代。
云其实早已经知道自己性格里的宿命。很早,他就竭力回避“幸福”“吉祥”之类的词汇,他说他不相信这些东西;他说他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他自己更不指望能够拥有“幸福”这种东西,当然,生活是要的。他曾那样渴望生活,渴望像风一样有一个宁静美丽的妻子,有一个充满烟火味的家。
但是,在他与女友分手之后,他从内到外就没有了生活,最初的一段时间,为了阻止自己要去找她的愿望与念头,他每天都在喝酒。在酒精的浸泡中,他随时都会跟人吵架。对于杂志社的工作,他一直就只当它是一只并不丰盛的饭碗,早时因为考虑到要结婚、成家、生子,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和一点积蓄,所以干的尽管不如意,也还算有耐心,但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接连和主编吵架,互相拍桌子,之后,互相炒鱿鱼。
离开杂志社后,他倦于打工,一天一天呆在自己租的一间民房里,没有希望,也没有负担,无所谓悲,无所谓喜,也无所谓晨昏的概念。
在他的墙上,斜挂着一把吉他,用布套子装着,落满灰尘,从不打开,像是一个被挂起的遥远的过去,只是,迈克一直都在他心里,一如当初一样,不同的是,他已不再听盒带,改看光碟,后来,光驱坏掉之后,那些碟也像那把吉他一样在书柜里蒙着灰尘了。
在他的墙上,还有三幅裱好的画,是他自己的作品。很多来他这里的朋友都试图破译这三幅充满象征却不知所云的画,他听任别人去理解,从不解释,对他而言,那也已经只是过去,跟现在毫无关系。
在他紧挨书柜的墙边,有一张古旧破损的办公桌,上面是一台电脑,他曾经用这台电脑做过很多东西,包括他为自己编排装帧的三本诗集,他熟悉目前流行的所有绘图和排版软件,但此刻,电脑上面盖着一张床单,床单上面落着一层薄灰……那也已经是过去了,自从光驱坏掉之后,他再不曾动过它。
在他的房间里,最像样的家具就是那架枣红色的原木书柜了,那里面放着他将近十年来的全部最好的藏书,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它了。
在他的床上,除了留出来睡觉的一窄溜地方以外,全部是他借来的武侠小说……那是他的现在。所有的夜晚,他彻夜不睡,一本一本将那些像罂粟一样的书读过去,所有的白天,他睡在不安稳的梦中,梦着奔走不息的山楂树和向日葵。只有在晨昏交界的那个时候,他才去街边的小饭馆吃最简单的一顿饭。除此以外,他在读着关于大日如来的书,他在写着只给自己读的诗和小说。当然,有约稿时,他会整理一下寄过去,采不采用,那已经不再是他的事情了。
他在这样的日子里一直过了将近三年,直至遇见红――就是后来要去澳洲的女孩子;直至花完身上最后一块钱。
5.
在那一段时间里,最常来他这里的,只有风,每一次来,他都带着酒。其他人见到云这样一种状态时,都有点小心翼翼和不自在起来,以为是失恋的打击缓不过来,极力避免谈到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只有风是一如既往。他每一次的情绪都很好。他们互相拿出自己写的东西念给对方听。他们喝酒,聊天,有时也唱歌。风当然也会拿出他的很多宝贝给他看。
那一段时间,云唯一偶尔走动的地方是风的家里。风的妻子小露从认识风的时候起,就同时认识了云,有时,也会参与他们的谈话。
有一天夜很深的时候,他们还在聊天,小露第一次认真谈对他俩的感觉,她说,云像火,风像冰。他俩同时反对,说:你搞错了吧,我们俩应该刚好相反。
但他们在心里知道,小露的感觉是对的,尤其是云,他知道他一生都在竭力克服和战斗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激情,他不希望自己像火一样,易于点燃,易于熄灭,在整个燃烧的过程中,灼伤自己,也灼伤别人。他更希望自己像冰一样,冷静而执著地积结着,直至成为一座冰山,不易融化,他希望自己能像风一样,对一件事情的投入和坚持,就象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和能力。
但他不能。或许他并不以为自己不能,认为那是经过训练就可以做到的。但风清楚他不能,他无数次读云的诗的时候,都会很深彻地在心里叹息:神创造了这样的一个诗人,为什么又不照顾他呢?为什么要将他投放在这样一个并不真正爱诗的年代里呢?他眼看着日子和生活在他俩之间筑巢建穴,他俩之间已经慢慢拉开距离,无法回到从前,但他帮不了他,这世界上,谁又真正能帮的了谁呢?即便是一对好兄弟。
6.
又一天,很久没有来风家里的云在夜很深时突然来敲他的门。云显得很兴奋,他说他决定要出去工作,因为他可能要结婚。
那天晚上他们几乎聊了通宵,天快亮时,云突然发现墙上一件风从没向他介绍过的藏品,他问:“那是什么角?不像牛角,不像羊角,更不像鹿角……但我怎么感觉好像认识一样。”他想起自己写过的一首诗:你身披羊皮游荡在另一个季节……一张亡羊的皮穿在大地身上/天空就咩咩叫着低了下来/我通身火红的情人脚踩青瓦/口吹乌云流下/喜庆的泪水。
风走过去拿来那只角,看着说:“这只角是我去年从祁连山下路过时从一个老牧人的手里买来的。这里有一个故事,我一直没有想透彻,所以没有讲给你听。”
云在风的表情里受到感染,脸色庄重地看着风和那只角,等他讲下去,但他在心里对那故事已经有了预感――他一直惊讶和恐惧于自己对一些事物的预感能力,尤其是不详的预感,那么准确而不可避免。
风接着说:“当时,我跟你一样,有些好奇地问那个老牧人手里拿的是什么角,老人说,是从一只刚刚坠崖而亡的寒羊身上取下来的角。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老人脸上有一些悲悯地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挡住了它的阳光,它才会坠崖而死。我不明白。老人就把寒羊的故事讲给我听。他说,在祁连山上,有一种羊,叫寒羊,个头比一般的羊要大得多,有一只小牛那么大。只有祁连山上有这种羊,别的地方没有。它们的数量并不多,不会像野马、野牛那样成群成批地出现,而是像我们的家庭一样,一小群一小群的。这种羊的习性是,每天白天,在祁连山的背阴面休息,每天晚上,跟着月亮转到山的阳面去吃草,太阳升起后,它们又跟着太阳转到山的阴面去。在回去的路上,它们要一直看着太阳走,如果有乌云挡住了太阳,或者是阴天没有出太阳,它们就会一直站在那里等,直到重新看见太阳才走。如果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它们,让它们看不见太阳,其中的头羊就去用头上的两只角跟对方打架,如果打败了对方,哪怕浑身受伤,鲜血淋林,它也会继续带着自己的羊群看着太阳走回去;如果打不过对方,它就会冲上山崖,自己跳下去,坠崖而死。”
7.
那天之后不久,云借钱开了这间工作室。
风在一开始,常常来帮云的忙。打过那个电话后,他去了西藏,直到春节前才回来。没停,又回了陕北。
在后来的半年多时间里,风极少来云这里,偶尔会打一个电话过来,说他又要去哪里,或者,他刚刚从哪里回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请云有空时过去看看,但是,声音里越来越少有过去的兴奋与热情了,有点隔膜和淡远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普通的熟人一样。云也只是答应着,却很少真的去风的家里。忙,当然是理由,但不是真正的理由。
云的生意一直没有大的起色,却也能维持。他每天每天都精疲力尽地耗在那里面,很难分身去想别的或做别的,很多时候他想罢手,但他欲罢不能的是,开这间工作室的时候,他负了债。
他想结婚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但那些他在尘世上一次次像采到钻石一般惊喜地找到的看上去清纯如莲的女孩子,总有那么充分的离开他的理由。他不能阻止她们离开,甚至不能责怪她们什么。他越来越感觉到那种与生俱来的曾经那么强烈地要打败它、消除它的狂热与激情正迅速地不打自退地撤离出去,心越来越冷,渐渐结冰,爱的欲望也越来越深地潜入海底。
好在,他还有那道小山坡,在所有难以呼吸的时候,渴望逃离的时候,他就独自悄悄去那里,躺在草丛中,从日落一直看到月亮星星闪在头顶。在过去,这样的时候,他一定是和风在一起的,聊天,或者喝酒。但是,现在,他宁愿一个人躺在这里,想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一切细节,想他们至今虽然仍在互称云兄风兄,仍然偶或会在杂志上看到各自用云飞扬风荡荡的笔名发表的作品,但是,十年前那与武侠为伴的翩翩俩少年今复何在?
他想,风在淡出兄弟情缘之前,送给他最贵重的礼物就是那个寒羊的故事,记得当时风讲完之后,他默然坐了许久,然后去了阳台上,看着灰白微明的天色,和影绰渐显的城市的建筑,想象着祁连山上那个属于寒羊的壮烈而静默的永恒瞬间,心里有着那么深彻的悸动,却难以言说。临走前,他只和默然站在他身边的风讲了一句话:“寒羊注定了是羊中异数。”
许多次,他躺在那里,一眼不眨地注视渐渐西斜直至沉落的太阳时,满眼都是那么铺张而金碧辉煌的光晕,那样的注视可以让人感到自己像是被融化和蒸发掉了一样,除了像天堂一样的光芒以外不再有别的一切,在光的中心,他会看到那只坠崖的寒羊像一只大鸟一样向自己的额前落下来,不断的不断的落下来,直到太阳落下去,眼前的光晕越来越弱,越来越暗淡,那坠落着的寒羊也才慢慢的渐弱渐逝。
他一直不知道这个故事在朝他暗示什么,他很想用自己对生命的理解来诠释这个故事,但他每一次都发现自己多年来从未怀疑过的表达能力有了一点点障碍,他抓不住它的要义,因此,他至今不曾向别的什么人转述过这个故事,只让它一天一天地留在自己心里。
记得风在春天从陕北回来时,兴奋不已地告诉他,说他在陕北发现了一个民间工匠,他们联手在做一只巨大无比的门,世界上最大的木门,那工匠的雕工和镂工精致华丽得就像中国古代某一个最鼎盛最富丽堂皇的时代一样,这只门做成之日,就是他的展览开幕之时。
云每一次躺在这里,想风所“有”的一切,和自己所“没有”的一切,以及这世界上那样一种烈性的叫做寒羊的生命,就禁不住想退出目前的生存境遇,哪怕背上一把吉他去做流浪艺人,就像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弹三弦的盲老汉。但他知道他不能,他依然渴望结婚,渴望一个美丽、娴静、聪慧、清纯的女孩子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渴望那种世俗生活的烟火味。那么,他就必须在红尘里打滚,去获取“生活”的资本。
唯有这道山坡,是他目前还能守住的属于他的秘密,这是唯一一个就连风都不知道的地方。但是,临到入秋前,他偶然得知,包括这道山坡在内的这一大片地方,已经被附近的一所民办高校所征购,很快它就会变成一个杂乱而喧闹的建筑工地,再很快就会成为那所扩建学校的一部分,奔走着老师和学生的声音。 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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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6-12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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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竭力克服和战斗自己的激情?
像火一样,易于点燃,易于熄灭。。。。有什么不好?
燃烧时,灼伤自己,也可以温暖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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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6-12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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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火一样燃烧一次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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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沉默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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